一道阳光刺进马车。
她与他十指交握,脸上漫出红霞,“我想你了嘛,孩儿也想你了。”
谢砚替她擦拭掉泪水,不疾不徐道:“其实妹妹想逃离我,还有个法子……
顾淮舟赶紧上前两步,扶住了叶清儿的手臂,“外面冷,怎么出府来了?”
姜云婵没气力理他,又恹恹地背对他躺下了。
此时,翠竹林里,一个中年妇人小跑过来,气喘吁吁道:“姑娘好些了么?”
衙役们将伯府世子生生拖下了堂。
成家立业,他都齐全了。
姜云婵推开了他的肩膀,漠然道:“你要么现在就放了我,要么就送我回去!别在这里说些无稽之谈!”
这三个月,难道不是他疯狂索取,欲求不满吗?
“你就当我起了慈悲心,指点你一二。”谢砚的容色沉静得不像开玩笑,虔诚吻她的眉心,“好生活着,来日方长。”
谢砚已经烧了她的祭品和绣样了,她怕了,真的怕了……
“你看到了吗?”谢砚忽而开口。
“先做些清淡的粥饼过来,莫沾荤腥。”谢砚交代完,抱着姜云婵回禅房。
“听说永宁伯家的世子强抢了石头村一农女,那家人不从,告了好几个官衙,没人敢管,现下落到了咱们新上任的这位顾大人头上呢!”
谢砚蹂躏着她的唇舌,一字一句:“你若被我配了阴婚,即便身死也要与我合葬一棺,连尸体也要烂在一起,骨灰也要融在一处。
顾淮舟刚好掀起窗帘,与姜云婵对视。
“薛三娘?”姜云婵嗫嚅道。
他的眼还是那么澄澈,但却多了几分坚定和威势。
顾淮舟已经办完案子,走出府衙了。
他拿什么哄她,她才不会走呢?
她不想,真的不想。
姜云婵微闭双目。
两人只在一臂之隔的距离,中间没有任何阻隔,那么近,近到可以看进彼此的眼里。
谢砚千头万绪,突然想起在慈心庵时,谢晋他们曾经改编过一首骂他野狗抢食的童谣。
大堂中,隐约可见一紫衣农女,素面朝天,泪眼婆娑。
太过细密的声音钻进姜云婵耳朵里,让她心中不安,瑟缩着肩膀。
马车里,传来了叶清儿的声音,“淮郎,你在看什么呢?”
寝房里,渐渐回温。
百姓面面相觑,而后齐齐跪地:“大人英明,大人英明!”
天子律法是白纸黑字写着:强抢民女判斩首之刑。
可姜云婵跟他之间,根本不是一个顾淮舟那么简单。
可这农女也是个奇人,不仅傲气得很,还精通律法。她既当众提出要尊法行事,上首的大人也不能装没听到,公然违背律法。
她这话明显是指桑骂槐。
泪从眼角潺潺而流,落在谢砚心口,一片冰凉。
不远处,叶清儿被丫鬟搀着朝他走去,眉眼弯弯,遥遥朝顾淮舟招手。
谢砚蹙眉,眸色微沉。
男人刻意压制着惯有的强势和矜傲,音调温煦,沉磁的声音绕于齿间。
眼前没有爹娘,她仍身处这间满是檀香味的房间里。
没有人给他唱过歌谣。
“那我陪你们回府,别冻着了。”顾淮舟抚了抚叶清儿的小腹,小心翼翼扶着她上了马车,眼中满是慈爱。
那时候,他什么都没有,仅凭着一腔孤勇保护她,她也毅然决然躲在他怀里,坚信“哥哥什么都可以!”
今冬最冷的一天过去了。
姜云婵仰望着头顶枝丫上刚探头的嫩绿新芽,眼中染了一抹亮色。
此时,外面传来甜软的女声,小太阳似的驱走严寒。
“不看看外面是什么吗?”谢砚低哑的声音落在姜云婵头顶。
“有什么区别吗?你少惺惺作态!”如果可以,姜云婵也想去堂上告他一告。
百姓们才知顾大人这是动真格的。
人头攒动中,姜云婵一眼便看到了上首的秀气书生。
马车摇摇晃晃,晃碎了她的思绪。
谢砚却扣住了她的后脑勺,与她深深对视,“如果这世上有人能杀我,那必然是妹妹!妹妹手上其实有旁人没有的筹码,真的不要再想想,再试试吗?”
姜云婵满眼不可置信。
让看官们更有兴趣的是,顾大人新官上任,要如何转圜这件事。
“我怎么样,不都在妹妹一念之间吗?”谢砚抬起她的下巴,逼她转头往外看:“妹妹且看清楚,顾淮舟已经开始新的生活了,他早忘了你,你又何苦自毁?”
他们隔着太多恨与怨,还有父辈的情仇。
冷郁的声音打断了短暂的美好。
而“淮郎”的称呼,也被另一个姑娘含在口中。
纨绔子们围着他和姜云婵踢打,他也曾这般把姜云婵护在身下。
掷地有声,不容置喙。
姜云婵替他高兴,可自从归还定情信物那一刻,姜云婵已经决心与他分道扬镳。
树枝上、房檐下结满了冰凌子,光点折射,灿灿如星辰。
“你在教我杀你?你疯了,还是我疯了?”姜云婵嗤笑。
姜云婵抵着他的肩膀,可挣扎无用。
叶清儿的肚子已经有些显怀,约莫怀胎三个月有余。
她的眼里只有厌恶。
冷风簌簌穿过车窗,吹进人心肺。
一点儿用也没有……
姜云婵笑意凝固,眼中充满不屑:“世子让我看什么?看强抢民女,理应斩首吗?”
“等等!”
姜云婵赶紧将绣样接过来,护进怀里死死不放,防备地盯着谢砚。
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