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与人同高的苍狼滚落在雪地里。
“谢砚?谢砚你在哪儿?”
姜云婵怎会管他死活?又怎么会为他哭呢?
百姓们群情激愤。
他踱步入林,阴冷而充满威压的气场席卷而来,惊起密林中声声鸟鸣。
狼群呲着牙,围住了洼地。
姜云婵忘不了那种难忍、羞耻,又自甘沉沦的感觉,如今回想起来,还是浑身起鸡皮疙瘩。
姜云婵着实没力气走了,也不忍让身边两个姑娘孤身往荒郊野岭去,泠泠水眸望着谢砚,“劳烦世子了。”
“红颜祸水!”
“谢……”姜云婵正要扬声提醒,脑海中灵光一闪,捂住了嘴巴。
思忖片刻,她屏住呼吸,弯腰顺着过膝的枯草悄悄从谢砚右侧靠近。
与此同时,苍狼离谢砚后背也只有十步之遥。
苍狼露出獠牙,忽地一跃而起。
眼见就要咬住谢砚的手臂,姜云婵也同步飞奔过去,将谢砚扑倒在地,“哥哥,小心!”
第58章 第58章
软糯又惊慌的声音倏地传来。
谢砚甚至没看清发生了什么,立刻翻了个身将姜云婵笼罩在身下。
锋利的狼爪登时划破谢砚的后背,白衣上五道血痕立现,皮肉翻飞。
谢砚倒吸了口凉气,语不成调,“你可受伤了?”
“狼!狼!”姜云婵恐惧地呢喃着。
谢砚拾起地上的软剑,催动腕力推了出去。
银光乍现。
软剑顷刻飞出,穿透苍狼的头颅,鲜血四溅。
谢砚宽袖一抬,替姜云婵遮住了扑面溅来的血花,“狼已经死了,别怕。”
话音未落,却见姜云婵脖颈上一道一指长的伤痕渗出血来。
血流潺潺,染红了半边脸。
谢砚赶紧捂住姜云婵的伤口,可血怎么也流不尽,顺着染湿了鬓发,染红了衣襟。
姑娘清瘦的脸上没了血色,双目轻阖,呼吸短而促。
脖颈上的伤,是会要命的!
谢砚登时面色煞白,轻拍着她的脸颊,“皎皎?皎皎?”
世子此人明察秋毫,如果姑娘知道真相,心里带着恨意去讨好世子,很容易被识破的。
可他并没有挣扎的意思,淡漠睥睨着陆池青筋暴起的手,“不流血,怎么把事情闹大?”
如此,她们才能逃过一劫。
谢砚此时对她如何知道狼群的事,并没有太大兴趣。
黑石村这个不起眼的村落会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
谢砚不可置信怔在了原地。
一路冲到了山脚。
谢砚坐在脚凳上,一瞬不瞬盯着把脉的大夫。
“看来你并没有被女人迷昏了头,一蹶不振啊?”陆池舒了口气。
这顾淮舟到底初来乍到,不清楚官场的规矩和民情,凭着一腔孤勇办案,顾头不顾尾。
“可你应该知道,黑石村的百姓是我当初来你们北盛为质时,陪我一同来的族人!为什么一定要流他们的血?”陆池瞳孔布满血丝,一字字挤出牙缝。
姜云婵顿住脚步,长睫如蝶翼轻颤,须臾,冷冷摇头,“对强迫我的人,我能有什么感情?”
他脑袋里都是姜云婵突然扑出来,嘴里不停呢喃“哥哥小心”的画面。
“别走,再陪我一会儿。”
“你就这般心疼他?为他挡狼的攻击就算了,怎还大寒天为他洗衣?”
房檐上的雪光照进屋子里,比月色更皎白。
她没想过谢砚也有倒下的一天,她悻悻然接过大夫手中的巾子,“我帮他清洗吧,劳烦大夫先去熬药。”
姜云婵神思恍惚,没有说话。
谢砚此人心机深沉,连长公主的同心蛊、马匪寨里的炸药都拿他没有办法,叶家凭什么觉得几匹狼就能解决谢砚?
北盛如今朝政昏聩,未必抵挡得了内忧外患。
夜深了,昏黄的烛光洒在他深邃的五官上,柔和了他的轮廓。
可这次九峰山暴乱,却把他们重新带回了大众视野。
姜云婵进屋时,谢砚正坐在书桌前,翻看账册。
门猛地阖上,带走了屋子里短暂的清光。
姜云婵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咬了咬唇,“我不知道。”
夏竹在后,目送姑娘冷漠的背影,劝薛三娘:“你若现在把老爷老夫人死的真相告诉姑娘,姑娘还怎么与世子周旋下去?
“盖因姑娘被狼群或是血腥场面吓到了,缓一缓就好。”
这件事让谢砚至今无法消化。
谢砚将姜云婵放在马背上,打马扬鞭,风驰电掣奔赴侯府。
“若跟你同榻而眠,那可真是遭罪!啧,说不定美梦正酣呢,莫名其妙就被你勒死在梦里了。”陆池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国门不开,这位太子于是成了丧家之犬,在北盛和东陵都没有了容身之地。
谢砚扭了扭脖子:“找机会把这个薛三娘丢进狼群里去,记得徐徐图之,不要让二奶奶发现端倪。”
说着,姑娘疾步夺门而出,连门都忘了带上。
谢砚附耳贴近她唇畔,才听女子孱弱的声音道:“有狼,哥哥小心,小心……”
接下来,全北盛都会谈论九峰山暴乱,死伤惨重。
但姜云婵现在的情况容不得他细想,立刻打横抱起姑娘,不走盘山路,径直往陡峭的山坡下冲。
东陵皇帝曾经送他的爱妃俪姬和太子来北盛为质。
谢砚起身往书桌前去,指骨轻敲桌上的奏折。
后来,北盛的通政使陆严捡到了这位太子,把他改头换面养在身边,取名——陆池。
片刻的静默过后,门忽地被一脚踹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