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说话,悄悄观察着高盛,高盛攥着那纸团良久,最后朝外吩咐道:“去将朱勇叫过来。”
丫鬟退下了,过一会儿朱勇被带来,高盛道:“去严府一趟,找严崇文,就说,听说他刀法不错,明日城南校场,我想他陪我练练。”
“是。”朱勇下去了,司妤奇怪地问:“你要做什么?”
“练刀啊,你没听说他武艺不错吗,正好我好久没练过了,让他陪陪我。”高盛回答。
司妤静静看着他,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半晌,她道:“我也去。”
高盛问:“你这么闲?”
“你有时间练刀,我就没时间看你练刀吗?”她说。
高盛笑了,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好啊,那你去看。”说着他一手伸过来,轻轻拈起她下巴:“多看看是对的,你夫君可是马上就要出征了,刀剑无眼,万一运气不好,死在战场上也是有可能的。”
司妤没想到他这么口无遮拦,什么话都说,也不怕不吉利。
她当然不会觉得他有事,他十四岁从军,至今已有十多年,战无不胜,一柄掩月刀无人能敌,他肯定不会有事。
但是,万一呢?
这么想时,她心里突然一揪,只觉有些喘不过气来。
大约,她是担心他真有事,薛迈李琚这些将领也起异心……
“别乱说,你忘了你还有个没出世的孩子。”她说。
高盛坐到她旁边来,抱住她抚向她肚子:“还有个貌似天仙的老婆呢,我不回来,一准跟别人跑了。”
司妤:……
翌日高盛果真去南郊校场,司妤同他一起,他们到时严崇文已经候在那里了。
见了两人,他仍是恭敬行礼,竟看不出异样。
倒是司妤自己,此时看到他便想起那幅画,忍不住恶心想吐。
她还得装作什么事没有。
高盛先开口道:“原以为你愿出征,还想让你此番同我一起出去,没想到你竟做了城门校尉。”
他这话,似乎还是想努力拉拢。
严崇文道:“多谢太尉抬爱,只因家母不舍,做儿子的想在身旁尽孝,才听从了家母的意思留在京城。”
“守锋一片孝心,也好,念在严相就你一个独子,你要有事,他要伤心,我便不强求了。”高盛说。
严崇文又恭敬道:“他日家母若同意,臣定当追随太尉,平定天下!”
高盛笑了笑,邀他:“来吧,先跑两圈。”
两人便上了马,驰骋于校场。
司妤在一旁看着,同样是骑马,按理说,严崇文人年轻,身手也不差,但她就是看见他就恶心,看见高盛,却觉得很有几分英姿。
他们就这么跑了几圈,回到原地,高盛先停了下来。
严崇文随后停下,朝高盛道:“太尉的马,太尉的骑术,果真非同凡响,下官自叹不如。”
高盛随意道:“看得出来,你是让我了。来吧,陪我练一练,你若胜了我,这柄掩月刀赐你。”
他伸手,一旁军士将他长刀呈给他。
严崇文立刻道:“此刀为太尉手上宝刀,下官如何敢要?”
高盛问:“这么说,你觉得自己能胜我?”
严崇文连忙否认:“不敢不敢,下官这是……失言了。”
高盛笑了笑,严崇文也拿了长刀,神色有些谨慎犹豫,似乎怕刀剑无眼,不慎伤到高盛。
但高盛一副很有兴致的模样,已然策马往校场中间去。
严崇文想着,大不了自己多让让,就算输也不能真伤了他。
严崇文也策马去了中间,随后两人一起策马冲向对方,一起举刀,轻飘飘就过了两招,两招都是高盛出刀,严崇文躲。
这对阵一看就是比试,都没有用全力。
随即高盛道:“说了,可别让我。”
严崇文便出刀,只是刀势并不凌厉,高盛也是轻松躲过,严崇文正准备下一把再让高盛出手,自己躲,差不多做做样子就好,谁知高盛却突然折返,出手竟比之前快了许多,一刀挥向他脖子。
严崇文愣住,也没有思考的时间,也没有回手之力。
于是毫无预料,他的人头被齐肩削了下来。
见此情形,司妤陡然一惊,捂住唇,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
高盛他竟真的……
真的杀了严崇文。
其实她今日说过来,就是心里隐隐有这猜测,但又觉得不可能,所以她来了,竟没想到……
旁边军士皆是大惊,严崇文所带随从更是彻底呆住,过了好久才身体发软头脑空白地跑向校场,那时严崇文的身子已经从马背上倒下,而人头早已滚出好远。
高盛静静坐在马背上,刀口滴着血,神色无比镇静,吩咐道:“将严公子尸身送回严府,就说他与我切磋武艺,不慎亡故,我愿赐千两金银,以慰严相丧子之痛。”
说完,他从胸口摸出一团纸,扔向马下军士怀中:“将这个一同带去严府,给严相看看。”
军士连忙去收敛尸身,高盛看向这边的司妤,骑马踱步朝她走来。
司妤看着他越来越近的身影,随后回头叫来如缨,交给她一只令牌:“去找绣衣使者,让他们派人去严府,将严崇文手上那些东西搜出来交给严淮。”
回程路上,司妤一边轻抚着肚子,一边看着高盛。
高盛想起来自己好像听过,怀孕不能受打击,不能受惊吓,便问:“没吓到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