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唤来马毅,和马毅道:“你去追上县君,就远远跟着,不要让她知道,她若无危险,你不必出现,她若有危险,你便护她安危。”
马毅领命而去。
小桃雇了马车到长风亭,宋之洵早已等在那里。
他与之前比起来,变了许多,明显离去这一年多的日子并不好过。
她忐忑着到长风亭,迟疑一会儿,开口道:“宋公子。”
这也是她在马车上默念了许多次的称呼,她想他一定不喜欢听到她叫他夫君。
宋之洵倒是朝她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随后道:“县君,好久不见。”
小桃抿唇露出勉强的笑,竟不知道说什么。
好在宋之洵也并没让她太为难,很快道:“之前的事,是我对不起县君。离京这一年多,我去了许多地方,见了许多事,也想了许多,想我究竟要什么,又能做什么,为什么我会活成自己不喜欢的样子,为什么一事无成,还辜负了许多人。”
小桃安慰他:“宋公子很好,没有错。”
宋之洵摇头,随后道:“但我知道,我辜负最深的是你,我想我既和你成婚,就该对你负责,该好好待你,而不是一走了之,对你不闻不问。我知道在旧都时,你还曾祭拜我母亲,多谢你。只是如今宋之洵身份已死,若县君愿意,我愿与县君重新拜一次堂,余生举案齐眉,夫妻和睦。”
小桃说不出话来。
她的确一直觉得自己就是他的妻子了,觉得如果能再见到他该多好,可如今他回来,说他还愿再娶她一次,她竟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宋之洵看她不说话,又道:“当然,我想,县君的婚事太尉总会作主,如果太尉不同意,我也尊重太尉的意思,不知对重新成婚一事,县君意下如何?”
隔了好久,小桃才道:“我……我想想。”
宋之洵道:“好,那县君考虑好,便让人送信到榆林巷,我住在那里。”
小桃点点头。
宋之洵看一看不远处的马车,朝小桃微躬身行过一礼,离去了。
小桃站在亭子内,看着远去的宋之洵,竟有些不知所措。
她在亭子站了好一会儿,车夫来问她还走不走,她一点儿也不想走,便付了钱,让车夫先离去。
又过一会儿,有远行的几个男人到亭子内歇息,她不想杵在这里,只好离开了,走到不远处的一条小河边,在河边坐了下来。
如今已过了隆冬,但早晚仍然会冷,特别今天是阴天,没有半点太阳,也不知等下会不会下雨,风又刮起来,野外越发寒冷。
马毅不知道如果天黑了,又下雨了,还冷,算不算危险。
最初他还以为县君要投河,后来发现不是,他就远远候着,没想到这一候就候了几个时辰。
他知道公主一定在府里等着消息,这么久不回去,公主一定会着急。
但公主又交待,如果没有危险,就别让县君知道他的存在。
他自知不算个聪明的人,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后来天竟真的飘起牛毛细雨,县君却依然没有要走的意思,他只好上前去。
听见动静,小桃吓了一跳,立刻回过头来,却发现是马毅,脸上露出几分意外。
马毅上前抱拳道:“见过县君,在下受公主之命前来护卫县君,天将黑,又下雨,县君是否先回去?”
小桃眼中有泪痕,转过头去不说话。
马毅只劝了一次,就沉默地等在一旁。
但雨一直在下,不到淋湿人的地步,却终究是雨。
小桃觉得让别人陪自己吹风淋雨很不好。
而且她也意识到,可能他很早就来了,一直陪她在外面吹着风,直到现在要到傍晚了,又下雨,他才过来。
她只好起身,往公主府的方向走。
马毅问:“县君是否要上马?”
小桃能走,正准备说不要,却想起自己脚上这双鞋,这是为了来见宋之洵而特地换上的很好的鞋子,上面是用金银线绣的花,还缀了珍珠呢。
若是沾了泥,还要洗,那一洗几乎就废了。
她就不该在这种天气穿这鞋出来,还让马车离开。
于是她只好点头,在马毅的注视下很不容易爬上了马背。
马毅牵着马往前走。
想到自己今日让他等这么久,她在马上道:“对不起,让你等了那么久。”
马毅略微停顿,竟忘了回话。
他是以流民身份进的公主府,而公主府中其他护卫都是世家贵族子弟,家中再不济,也有人在军中述职,只有他什么也不是。
所以他习惯了所有人的颐指气使,高高在上。
但尊贵的县君、太尉的侄女,竟会和他说对不起,让他等那么久。
小桃过了一会儿又说:“今天的事,你不要和别人说,就说我见小河边好看,就沿河走了一圈。”
虽然她觉得马毅不像是那种说三道四的人,但还是想交待一声。
马道回答:“是。”
只有一个字,似乎多一个字都不愿说。
她不禁莞尔,自己真是多想,竟然会担心他去传话。
但显然,他回去是要复命的,公主既然知道她在这里,自然也知道她是要来见宋之洵,然后……
她觉得自己像个可怜又可笑的傻子,尽管公主很好,但也会忍不住这么认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