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滔觉得不妥:“安朝烈吞并郭循军队,又收编了京中禁军,如今少说有四十万人马,我们这来回奔波,粮草不多,太尉又伤重,攻去京城定要受挫!”
“先安营扎寨,积些粮草更稳妥。”柴进绪说。
李风华念完了信,高盛没有反应,一来这事本就要好好筹谋,二来就算他有话也不能说,喉间的伤口说一个字便会牵动。
这时王小桃道:“我刚才一时冲动,把京城的事和长公主说了。”
王小桃是高盛最宠的侄女,这几日衣不解带照顾高盛,对卢慈等人来说就相当于高盛闺女,此时也认真听她说完,卢慈道:“说就说了,我倒想知道她如何悔恨,竟伤我大哥!要我说,要不是我们将她带出来,她现在还在安朝烈床上呢!”
李风华轻咳一声,示意此话对公主实在不敬,而且公主原是太尉所有,太尉在此,也不该如此说。
卢慈看看高盛的沉静的神色,略有讪讪,给自己找补道:“挫一挫她锐气也好。”
王小桃接着道:“然后,她说要见各位将军或是表叔,说有要事相商。”说完,看向高盛。
高盛脸上仍是平静神色,卢慈道:“她有什么要事,该不会又有什么奸计吧?”
因湖上刺杀一事,卢慈虽对司妤愤恨,但更多却是警惕。
这公主,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将大哥伤成这样,要不是正好碧罗湖决堤,大哥此刻已然不在了,这叫人如何能不防?简直比他见过的任何将领都可怕,是朵长了毒刺的花。
李风华道:“想必是为了京城之事,见一见倒也无妨。自然,还是看太尉的意思。”
于是众人都看向高盛。
高盛缓缓抬手。
他中了毒,毒虽没致命,却让他浑身麻木,动弹不得,至今毒性未清,王小桃见此,立刻到床边。
高盛指向上方。
卢慈等人不明白他的意思,王小桃道:“表叔指的是帘子?”
高盛轻轻点头。
那帘子正是王小桃挂的,她平时在这里照顾表叔,但表叔年轻,男女有别,有时擦洗方便之事便还是朱勇这些近侍在做,这种时候她就要避开,所以前几天她弄了块布,挂在床边。
此时高盛的意思便是,将帘子放下来。
这便是允许公主来见,但要放下帘子,他在帘后。
诸人都觉得这样稳妥,便放下了帘子,让人去将司妤带过来。
司妤进了营帐,只见高盛帐下数名大将与谋士都在,俱是手持兵刃,面带戒备看着她。
她看不见高盛,因床前垂着块麻布,想必高盛还是卧床,那毒名为“见血封喉”,足量能致人当场毙命,高盛却没死,想必是刀在水中泡,失了部分药性,加上高盛身材高大又体魄强健,最后竟留得一命。
看着眼前这架势,她倒觉得失笑,之前湖上那一刺,是用了多少心力和时间筹备,现在她手上什么也没有,她又不会武功,真论体力,说不定连王小桃都扭打不过,实在没什么好防备的。
王小桃见众人都神情肃穆,率先开口道:“公主,表叔重伤未愈,但能听见,公主有什么事便说吧。”
司妤看着帘内方向道:“我认为,太尉当应严令君之请,回京诛杀安朝烈。”
帘内无动静,柴进绪却笑了。
柴进绪道:“公主是为自己打算,回京对我们有何益处?”
卢慈原本想着安朝烈太过分,杀过去就杀过去,但此时听司妤这么说,他不禁又道:“你让我们回京我们就回京?实话告诉你,我们早就决定去西昌了!”
“去西昌,你们就死定了。”司妤道。
卢慈一笑,一副“我便知道你要耍花招,倒要看看你怎么耍”的样子,问:“公主倒是说说,我们怎么就死定了。”
司妤道:“如今西昌刺史是李琚,此人在西昌经营多年,有些根基,朝廷迁都去西昌,他无话可说,你们西凉兵逃去西昌,他可不一定能将西昌拱手相让。”
卢慈反驳道:“我们怎么叫逃?只是撤军西进!”
“是不是逃,不是你们说了算,是朝廷说了算。现在代表朝廷的,可是京城的安朝烈。”司妤道。
“他以天子名义下诏,称太尉与诸位是乱党,长公主亲手诛杀,却遭掳获,安朝烈奉命进京讨伐,乱党闻风而逃,急撤回凉州老家,今命天下义士共讨西凉乱党,救回公主,你们便成为众矢之的,又如何应对?”
卢慈说不赢了,甚至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他觉得这样不对,赶紧看向李风华。
李风华道:“安朝烈把控京师的确占了大义,但我等率师回京,太尉重伤之下,如何能敌得过安朝烈大军?到时候岂不是损兵折将,毁了太尉数年心血?”
“安朝烈杀国舅,又要废帝再立,既然严令君递出密信,那证明朝中公卿都对其不满;国舅部将受降恐怕也只是权宜之计,对他并不忠心;京城正遭大难,太尉率军讨伐,便是正义之师,必能受到朝中文武欢迎,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到时里应外合,太尉定能得胜。”司妤道。
李风华不能反驳,回答:“公主所言,不过是要用太尉去解救京城,然而太尉也是因公主而重伤,若非公主,京城可不会被安朝烈占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