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大概是表姐收到消息,知道无望,便死心了。”司妤叹息道:“舅舅低看薛卿,害了表姐。”
郭循长女郭惠君已在五年前离世,那时长生教作乱,她夫君弃她而逃命,令她被长生教贼众掳获,她不愿受辱,举刀自尽了。
此事薛迈自然知道,而他在提亲遭拒、负气离去后便再没见到郭惠君。
那女子,便成了他心底永远的悔痛。
司妤见郭循痛哭,知道他定会忠心不二,便继续道:“薛卿,我欲讨伐安朝烈,薛卿可愿助我?”
薛迈立刻道:“但听公主示下,臣赴汤蹈火,以死报国!”
“太尉高盛日前虽狂妄,但如今愿伐安朝烈,薛卿得安朝烈信任,望助一臂之力。”司妤说。
薛迈思忖片刻道:“臣与淮南聂怀光一起守京城北门,此人对安朝烈也有不满,五日后为安朝烈寿诞,臣会说服聂怀光,开北门,放太尉入城,届时以城上白旗为号!”
司妤下座起身来朝薛迈曲身行礼:“我在此替大兴、替万千百姓谢过将军,江山安危,全系将军身上!”
薛迈立刻跪拜道:“臣惭愧!事成,则臣在,事败,则臣死!”
严淮在一旁,不由多看司妤两眼。
长公主此番游说薛迈,可谓恩威并济,步步为营,真正的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让薛迈心甘情愿臣服。
若先帝有公主这般英明,江山何至于此?
若皇上有公主这一半匡复祖宗基业之苦心,也许便不会有高盛之欺君、安朝烈之祸乱。
就在此时,外面却有急促而来的脚步声。
严淮正欲呵斥下人,外面人道:“令君,屈大将军来了!”
话音落,门已被推开,外面一人道:“严令君叫薛将军喝酒,怎么不叫我?”
来人膀阔腰圆,有几分异族神色,正看向室内。
此时严淮站在酒案左方,薛迈在酒案下方才起身,司妤就站在薛迈面前。
司妤立刻低下头,缩着身子,一副丫鬟婢女的姿态,严淮则道:“只是小酌一杯,薛将军也才刚到,屈将军怎么得空过来了?”
司妤才知,这人竟是安朝烈义子屈继先。
他突然过来,是否是刻意?或是对严淮与薛迈起疑?
屈继先却已将目光投到司妤身上,一边看着,一边道:“不过来讨两杯酒喝。”说着问:“此女是何人?”
严淮略有迟疑,随后回道:“是严某府上一名舞伎。”
严淮与薛迈在此,旁边一个女子,除了是歌舞伎或婢女,再不可能有其它。
屈继先的目光全被司妤吸引住,语气中含着惊叹,道:“到底是严令君,府上竟有如此绝色之人,与她比起来,六宫粉黛也不算什么了。”
严淮笑道:“将军谬赞了,因薛将军至,才令此女出来献舞一支。”
“既然如此,那舞上一段,我看看。”屈继先道。
他并没有要走的意思,严淮只能让几人就座,朝司妤道:“那……你便与二位将军献一支舞。”
司妤曲身道:“是。”
说罢,只能在案下跳起舞来。
好在她当时为杀高盛特地练过两段舞,也能将就看,不致暴露她不是舞伎的事。
屈继先看得眼珠子几乎要掉出来,严淮与薛迈对视一眼,都面露忐忑。
待司妤跳完,严淮责备道:“毫无长进,莫污了客人的眼,算了,你下去吧。”
司妤正要走,屈继先道:“屈某却觉得这一舞极好,敢向令君讨此女回去,令君愿意割爱么?”
严淮愣住,不知如何回应。
司妤倒是想严淮说这是他宠妾,不愿赠人,可严淮毕竟不敢如此大胆,这一犹豫,也失去了机会。
没等严淮回话,屈继先就已从酒案旁起身,一把拽过司妤:“令君放心,屈某受此大恩,绝不会忘了令君。令君每每在朝议上反对义父废帝,可知义父已生怒,多亏屈某在一旁劝阻,义父才留下令君。”
严淮怕他起疑,连忙道:“多谢将军,只是此女……此女也是严某心中所爱,实在……”
屈继先笑道:“我知道,令君惧内,身边有此女也是浪费,倒不如赠与我,我在义父面前必定多替令君美言。”
说着他就要将司妤带走,严淮立刻道:“不可——”
“嗯?”屈继先略有恼怒又有疑心地回头。
司妤今日的妆容并不像舞伎,严淮的态度也很不寻常,要不是屈继先被美色所迷,也许就察觉到了,司妤怕暴露,便赶紧道:“多谢令君垂爱,劳令君收留这许多年,妾身身无长物,只能来世再报。妾身仰慕屈将军英名,愿随将军离去,求令君应允。”
说着朝严淮跪拜。
严淮自知今日无法留下公主,只能同意,叹声道:“既如此,那你便随将军去吧。”
屈继先大喜,拉了司妤便往外走,到门外,挟她上马,赶往府上。
司妤今日算是知道这屈继先好色到何等地步,思来想去,只能先顺从他,再找机会逃出,反正她早已不是清白身,也死了做贞洁烈妇的心。
屈继先带司妤回府上,便拉了她朝后院去,一边大步走着,一边目不转睛看向她,从头到脚,几乎要用目光给扒干净,随后得意道:“你知道本将军?”
司妤温声道:“在严令君府上,曾听过将军威名,一直心存景仰,不想今日能得见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