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崔彻苦笑,“当时,她立在我身后,哭成什么样,我可没看到。如果下次还有这样的机会,如你所说,怜香惜玉,我便抱了。唉,可惜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虽然怎么问,他也不肯直说。可她听到这里,几番拼凑总算能当时的情形了。当时,裴大娘子定是站在他身后,靠在他肩头,无声地哭泣。
想想也是。裴大娘子一定很伤心。和天下第一公子定下婚约,却是无缘无果。而她也明白了,崔彻无法和盘托出,是因他但凡有一点良心,也不会用一位娘子的伤心来取悦另外一位娘子。
他的眼神似风抚过花,“还信我吗?”
贺初想想连日来的跌宕起伏,“经过此事,我不敢全信了。你没有人证,只有五分信你。”
崔彻不以为忤,“有五分信,就够了。但你要答应我,胡乱嫁人也好,回清宁也罢,在真相没有显现之前,你先不要急着做决定。”
“那若是你十年也找不出真相,该怎么办?”
崔彻轻笑,“阿九想嫁人了是吧?小参谋有句话倒未胡诌,看你平常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实际上,心里比它和宋妈妈还要着急。放心,快了。”
贺初:“……”
崔彻好像理解为:她对嫁给他简直急不可待,她表达的是这意思吗?
这时,鹤心在外头道:“公子,卓县丞来了,正在前厅等候。”
救兵到了。
贺初悻悻哼了一声,替他解了穴。
卓见素进来,向二人禀告,“殿下、大人,派去南山县调查的人回来说,柳直已过世的父母,原是祝大人府上的家生子。柳直出生后不久,娘娘正在为即将出生的雍王殿下物色乳母。柳直的母亲便成了雍王殿下的乳母。”
崔彻思忖,祝大人是娘娘的长兄,太子和雍王的母舅,他家出来的家生子成为雍王的乳母,想来更让娘娘放心。
“之后,柳直的父亲携他去了南山县,在那里,他父亲原先是做些小买卖,过得殷实。后来因他母亲做乳母很是得当,他父亲又成了南山县的一名小吏,是闲差,不经手具体事务。再后来,柳直十岁,被他母亲接入了雍王府,陪伴在雍王殿下身边。”
贺初听到这里,摇头道:“不对。”
“我阿耶最自得的即是善用人才,纵使柳直的母亲做乳母再得当,我阿耶也不会让他父亲做小吏的,哪怕只是闲差。他用人一向有他的标准,我阿娘就更不会插手这些事了。”
崔彻道:“的确,一名家生子得了主人的欢心,之后脱了籍,做些小买卖,说得过去。可仅凭着妻子做乳母得当,摇身一变成了当地胥吏,这不像陛下和娘娘的作为,倒像是祝大人的安排。还有一点,也很奇怪。既然是祝府的家生子,柳直的父母完全可以都留在雍王殿下的身边。他们为何一个在雍王殿下身边,而另一个去了南山县,那样岂不是骨肉分离?”
第83章 三姓
贺初思忖,看来崔彻对她舅父的用心有所怀疑,只是当着卓见素的面,不便说明。
众所周知,舅父是支持二哥的,他早在四哥出生时,就开始了这场布局?如此心机和手段,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
崔彻问:“那柳直从小到大的性情如何?”
“年少时不守法度,常骑着高头大马,挟弓持弹,在南山县横行无忌。有一次,打落了县令之子的两颗门牙,最后,那位县令备了厚礼登门致歉才了事。”
“……”
这简直是地方一霸啊。
贺初闻言,倒吸一口凉气。宋娘子倒是含蓄,“机灵,争抢斗狠,不爱读书,调皮捣蛋”,这是一个性质吗?
崔彻将茶舀入卓见素的茶碗,“冰镇的,吃着凉爽。”
卓见素咕咚咕咚一饮而尽,继续道:“不过,柳直从安都再回到南山县的时候,街坊们都说他性情大变,对人客客气气,凡事有商有量。总之,不再像年少时那般飞扬跋扈。街坊们都说,大概是长大了,人懂事了。”
“你怎么想?”崔彻问。
卓见素自行舀了茶,一口气喝完,来不及回答崔彻的询问,只道:“大人烹的茶真好喝。”
崔彻难掩得意之色:“好喝在哪里?”
“凉快,解渴!”
“……”
卓见素道:“那些街坊说他性情大变,倒与宋娘子的话吻合。宋娘子不是说,这几年,他和她自小就认识的那个人不一样吗。时常茶不思、饭不想,对一切事兴趣寥寥,连孩子出生,也无甚喜悦?”
贺初道:“或许和在我四哥身边有关吧。我四哥性子挑剔,最不好糊弄,越是亲近的人,越是艰难,如履薄冰。”
崔彻摇摇头,“在主人身边如履薄冰的大有人在,可失了平常人的喜悦倒不至于。他在雍王府一定发生了什么事,这些事彻底改变了他,让他从一个飞扬跋扈的人,变成了一个哑忍龟缩、郁郁寡欢的人。”
他执着笔在纸笺上胡乱画着,“再说说那枝红豆和写着‘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的字条吧,可惜,证据被一把火烧了。柳直说,那是他的债。你们说,不是情债,会是什么债?”
“他欠人钱了?可他又那么大的家业。”卓见素不解。
“欠债无非那么几种,难道他欠别人一条性命?你说,那枝红豆和诗句会不会是勒索?”贺初忽然道。
崔彻沉思片刻,“对方一直在提示柳直,他知晓真相。数年来,勒索柳直的钱财,对其进行精神折磨,最后还联手林老丈将其杀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