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初被逼出了哭腔,“崔南雪,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想魅惑你。是我认错了人,可你去了玉冠的样子映在窗纱上,的确很像娘子的百合髻。看在我们师生一场,你就饶了我吧。”
崔彻恨恨道:“我若饶了你,谁又能饶了我呢?你这般魅惑我,我便被你白白魅惑了吗?”
“可你刚刚不是说先放过我吗?”
“的确,不过我又后悔了。”
贺初:“……”
她绝望了,就知道不能得罪他,一得罪他,便有种赔不起的惶恐感觉。“可崔南雪,你有婚约尚未解除,并非自由之身,你若,你若,你将如何安置我?难道你想让我做你的妾室或是平妻?”
崔彻绕到浴桶另一头,正对着她的脸,笑意游荡在唇角,“那阿九想做我的什么?妾室还是平妻?只要你说,我无不满足你。”
贺初不敢看,他平日里总是似笑非笑的一盏唇原来如此霸道,人缩在浴桶里,隔着桶壁道:“什么妾室平妻,我统统不要。崔南雪,要么你就是我一个人的,要么你就跟我毫无关系。”
崔彻笑道:“要我是你一个人的,好贪心啊。不过,倒也不难,可我需要时间,你等我?
“我等你。”贺初承诺。
崔彻心下感动,却道:“可你不是说,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吗?你能等我多久?”
“有多久,就等多久。”
崔彻这才满意,“那你起来吧,水凉了,我伺候你更衣。”
“啊?”
“你放心吧,我眼睛上蒙了帕子,叠着好几道,看不见你,也不会碰你。”
贺初听了,默默从水中站起来,背对着他。
崔彻屏着呼吸,手隔着一块织物,一点一点地给她蘸着背,果然没碰到她。
“对了,顾色清说,若你我走不下去,他在江南道等着你,你是怎么说的?”
贺初:“……”
她清了清嗓子,“我说,我不会回头了,让他不必等我。”
崔彻不语,表示对这个回答很满意。
过了一会,他又道:“可你少答了他一句,如果你我走不下去,你会如何?”
真是瞒不过他,贺初只觉得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说,如果实在受不了你,我便换一个人。”
崔彻轻嗤一声,又问:“他说要给你写信,你怎么说的。”
“我说,我盼顾兄能觅得佳人,还有,能成为国之良臣,吏之楷模。”
“答得好。”
“顾色清走了,你,惆怅吗?”
“不惆怅,假以时日,他想通了,自然会回来的。像顾兄那样的人,其实不做驸马,不是最好的结局吗。”
“嗯。”
贺初吁气,顾汾总算翻篇了。
蘸到胸前时,崔彻忽然停了,另一只手去扶她的腰肢。他清楚地记得,那片假山里,它有多么娇软无力,“若实在受不了我,你想换谁?”
贺初被折磨到几乎要自暴自弃了,“没想过,遇到谁,便是谁了。”
“那王云骓呢?”
贺初道:“没想过是他,而且我会想办法让他不再提亲的。”
“有何良策?”
“容我想想。”
“四世家每三年举办一次茶会,表面上是斗茶,实则是想让这三年来出色的世家弟子脱颖而出,崭露头角。今年的茶会轮到博陵崔氏来办,就是三日后杏子坞的那场热闹,王云骓也在。你功力不如他,斗茶呢,你可有把握胜他?”
贺初沉吟片刻,她必然要赢他,这样她才能要求王云骓不再继续求亲的事。她点了点头。
崔彻这才心满意足,将织物放在她手上,“剩下的地方自己擦。”说完,不敢有片刻耽搁,疾步走了出去。
贺初终于得了空隙,长长松了口气,三两下的工夫便把身子擦干,穿戴整齐,一出去才发现崔彻还等在外边。
崔彻转过身,低头视她良久,回味她唇瓣的清软滋味,心中半是酸涩半是惆怅,“饿不饿?”
她本能地掩住唇,今日被他索取得够多了。他就像精通摄魂术一样,每次吻她,都似吸取了她大半魂魄,最后只剩下一副空空的皮囊。
崔彻轻笑一声,将她掩唇的手握在自己手中,“在想什么呢?奔波半日,现在还不饿吗?”
贺初:“……”
他拉着她的手走,忽然觉得能这样毫无顾忌名正言顺牵她的手,而不是将目光别去其他地方,心中什么气都平了,他渴望从杏子坞回来后,他能够时时处处牵着她的手。
两人在凉亭里用餐,有她一向爱吃的姑苏酱鸭。此时茶花谢了,远处有点栀子花香,飘逸着夏夜的气息。
崔彻道:“携你回杏子坞,原本是一趟私行。不过昨日陛下召见,情形又不同了,陛下要你我同去。”
贺初放下箸,听他说下去。
“届时你两个兄长会在。”
贺初顿时明白了。
她两个哥哥为争储,已经锋芒毕露,他们去,是为结交世家的出色子弟,也是为争取世家的支持。可那样的盛会其实不过是是非之地,他们前脚去了,后脚她阿耶就让崔彻与她一旁看着。世家才不会管两虎相争呢,只有赢了的那只虎才能捡个便宜,得到世家的注目和支持。可兄弟一旦阋墙,只会让她阿耶阿娘伤透了心。
“贺龄不去?”
“十一殿下不去。”崔彻笑笑,“他身边怕是有高人指点。”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几日我已经部署好了。听说你有两支亲卫,一支是你亲自训练的,另外一支是陛下给你的?你要调派些人手,以备不时之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