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与相爷他们同意三公子给嫣姐风光大葬,若是以前,文盈许是还会觉得他们有些良心,但现在经历的事多了起来,文盈倒是能看的透彻了。
他们是觉得这事传出去,于陆家名声有毁罢了,既人已经死了,葬礼便是般给活人看的,叫外面人都瞧一瞧,陆府哪里是什么苛待家生字、苛待妾室姨娘的地方呢?陆府可是仁善的很啊!
头七的夜里,倒是清凉的很,将连日来的燥热皆散了去。
文盈入三公子府的时候,瞧见她的人都未曾前来阻拦,她一路到了嫣姐的停灵前,鼓了极大的勇气,这才终于敢再看嫣姐一眼。
“人总有一死,你之前便说,家生子死的时候都是无声无息的,一个草席卷走了了事,需得一步步向上爬,否则连个为你哭一哭的人都没有。”
文盈的声音哽咽起来,在眼泪还未曾从眼眶之中落下时,她便用手将泪拂去,生怕落到嫣姐身上,倒是弄脏了她的新衣服。
“如今这日子挑的可倒是好,全天下的人都要为了先帝默哀,你也能借到点光。”
文盈的手抚在棺材的边沿上,躺在里面的文嫣面色比刚咽气的时候好上许多,丹红给她收拾的很好。
她身上没有什么尸体的腐臭味,虽则文盈也不知腐臭味应是什么样的,但在她鼻尖萦绕着的,是嫣姐的头油香。
很淡很淡,就好像能同记忆中的小时候重叠,她刚被夫人选中的时候,每日夜里都思念娘亲到落泪,嫣姐安慰她搂抱着哄她睡觉,这股玫瑰头油味便伴着她,安抚她。
文盈哭的隐忍,她觉得若是自己太难过,定要惹来嫣姐的心,但她身侧的丹红却是哭的极为大声。
她跪在地上,嗓子已经哭哑:“姨娘命苦啊,分明好日子就在眼前,却、却……”
她后面的话说不出来,更是不敢说出来。
文盈嗤笑一声:“却得了这般恶毒的主母,是吗?”
丹红不敢答。
她毕竟还是要在三公子这里伺候的,如今大公子仕途不顺,想来今后在陆家的日子不会多好过,文盈不能给大公子添麻烦,便也不能叫丹红要过来的请求。
文盈将一切都做好,同嫣姐又说了好一会儿的话,临走的时候拍了拍丹红的肩膀:“日后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别哭伤了身子。”
她声音很淡,好似只吐出这几个字,便已经消耗了她全部的力气。
出了灵堂,她便觉得自己的腿上的力气被抽离,守在门口的阿佩上前搀扶住她。
“你啊你,还有心思劝丹红,我瞧你恨不得要同文嫣一起去了!”
文盈得阿佩搀扶,一点点往前走着,她的手撑在阿佩的手上,一点点收紧。
末了,她侧眸,眼神之中的静默叫阿佩看着心中莫名一慌。
“所以你呢,阿佩,你什么时候同二公子走的这般近?”
第二百四十九章 都是无心之失
文盈的眼神里没什么探究,也没什么审问,更不见疑惑与恼火。
好似内里究竟是什么原因都不重要,好似她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一般。
准确来说,阿佩的如何,她已经不在乎了。
这个眼神叫阿佩觉得,自己好似被大公子盯住了一般,逃不开甩不掉,好似只对视一眼便会被看穿。
“确实说过几句话,但也算不上熟悉。”
“什么时候开始的。”
“就是,你和大公子去合州的时候。”
阿佩难得说话没什么底气,如今言语也有些着急:“哎呀,其实也没什么的,那些时候我同杜妈妈在一起闲着无聊,便在府中转了转,你知道我的,我谁也不认识,公子们的院子又是在一个方向的,免不得就遇上了。”
“遇上了,便说两句话?”文盈摇摇头,“我好像并不知道你。”
她声音淡到好似平静的湖泊,分明没有半点涟漪,但却让人觉得湖泊下面深入宏渊。
“但我知道,我自小在府上长大,我都未曾能时刻知道二公子身在何处。”
文盈顿住脚步,还未曾走三公子的地界,她便觉得身上没了什么力气。
“能到他,甚至连国子监都能放你进去,阿佩,我确实反应慢,但我也并非是傻子,我虽则未曾同大公子说过你的事,但墨七是公子的人,你们是如何去的国子监,必瞒不得公子,我想听你说实话,否则公子若是要处置你,我怕是拦不住。”
阿佩看着文盈,竟是难得觉得鼻头泛酸。
她直接顺着力气将文盈抱住:“你胡说什么!我哪里会去做背叛大公子的事啊,怎么,我若是真做了,你还真就要护着我了?”
她将头倚靠在文盈肩膀上:“就是之前,二公子拦住你,想要你去大公子面前说说夫人的好话,想要他们母子和顺些,那时我不是替你将他敷衍过去了嘛,后来他寻不到你,便寻上了我。”
阿佩将声音压低了些:“他一开始只是问问我你说的如何了,后来大抵也是听出来了我在敷衍他,他便也不在纠缠,只是没事会寻我来说说两句话罢了。”
文盈想了想,也难怪阿佩之前对府上消息灵通的很,想来也是因为二公子,再之前二公子丢衣裳的时候,也是阿佩告诉她的。
阿佩给她看了自己脖颈上挂着的一块小玉牌:“这是他给我的,说我初来陆府,人生地不熟的,若是有什么事,拿着这块玉牌寻他,他定会来帮我,我知道他去国子监,也不过是头天晚上他凑巧说的罢了。”
文盈原本还在听着,但是侧眸陡然见到这块福牌,倒是叫她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