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还记得我的名字。”
实在让人不明所以的话。
纪纶直接他应该尽快安抚顾容与的情绪。
对方的气势感觉不那么美妙,阴郁又压抑。
顾容与双臂撑在纪纶身体两侧,脑内神经一抽一抽,感受到血液倒流的刺痛。
身下的人还在用无辜的视线和他对视,他手下力道不知不觉放轻,慢慢解开他的扣子。
白腻平整的腹部瞬息暴露在空气里,一道伤疤赫然跃入他眼帘。
粉红斜斜的一条,活像旁逸斜出的樱花树枝,在白雪皑皑间绽放粉红花瓣。
目光逡巡,手背抵住的额头,涨红的脸上、前胸与臂间,都是类似的细碎伤痕。
有些是打斗时被伤留下,有些则是身体撑不住基因转化强度,皮肤皲裂留下的累累伤痕。
气血上涌时,这些印记愈发清晰可见,犹如云霞笼罩,绮丽不可方物。
“大人,军医到了。”
纪纶音量骤然拔高:“不要过来!”
砰的一声,顾容与挥手甩上门,反身就看到一个抱紧自己缩在床角的纪纶。
他在颤抖。
似是不想让人看到他这副怪异的外表,由里而外散发不安。
明明前一刻他还是人前从容不迫的美丽尤物,万众瞩目的中心。
顾容与垂眸安抚似摸上纪纶头顶,眸底一瞬间晦暗深不可测,“果然不能放你离开……”
“如果永远把你困在我身边,就算恨我也没关系,你觉得呢?”
纪纶错愕抬头,“你疯了!”
就算这个语气再云淡风轻,也掩盖不住内容的惊世骇俗。
顾容与笑得温柔优雅,“只是开个玩笑。”
纪纶猛的憋红了脸,忿忿咬牙。
谁要和他开这种玩笑!
记忆里的顾容与是这样的变态吗?!
丢下屋里的人出来,外面一张张熟悉的或是不认识的面孔,都在用担忧的目光看他。
倒没了方才发现他晕倒了足足十几秒时的绝望。
纪纶余光下意识瞟向身后,硬生生扯出一个三分害羞,六分窘迫一分难堪的表情,脸颊绯红地快步离开。
救国军的大家肯定是误会了,他和顾容与的关系。
但都走到了这一步,他想撇清也不能。
如今就是没有关系,他也得装出他们纠葛不浅的样子。
必须要让他们以为,他今天的反常和难看脸色都是因为顾容与造成。
是因为重遇了这个旧情人,他才会心神大动,恍惚不宁晕倒。
不能让他们怀疑到他的健康问题。
……
哗啦啦的温水倾泄而出,水汽弥漫浴室。
朦胧的视野间,思绪飘荡,回到了儿时居住的家乡。
那是一个华龙国境内一个偏僻的小山村,他和父母、纪灵,还有祖母生活在一起。
日子除了贫苦一点,还算自在。
直到六岁的一天,大雨倾盆,他和几个素来不合的小村霸在村外打架,目睹了“神”巡视他的人间。
他们当地素有金发恶魔会蛊惑人心的传言。
说是一旦碰到,就会被带走魂魄。
严重的还会降临灾祸,给一方带去数不尽的灾难。
是以当地的孩子从小就被教育,要远离那些过分俊美神秘的人。
当时他刚刚将那些孩子打倒,转头就看见一队身着白袍从雨幕走出来的人。
雨势那么大,他们的金发仍然璀璨如金,未被淋湿一分。
那身特殊质感的白袍似乎将他们保护得很好,也挡住了他们脸上的模样。
如此诡异的一幕,周围的小孩都被吓傻了。
他心中的恐惧也不比他们少,只是纪灵还躲在她身后,他作为哥哥必须坚强起来。
是以他虽然全身害怕得颤抖,还是咬着牙,没有像其他孩子一样吓得昏迷过去倒下。
他就那么眼睁睁看着那队人,从他身旁走过。
他们全都无悲无喜,看不清模样。
忽然间,有一道身影停在了他身边,他微微低头,白色罩袍下的红色瞳孔在黑夜中耀眼无比。
他说,让我看看你。
纪纶猛的从沦陷的意识里惊醒。
擦去镜面覆盖的水雾,看到一张懊恼的脸。
不管过去多久,只要记起来都会被那天的人影响,好像那个人确实是神一样。
也难怪那天之后,他直接大病一场,身体启动自我保护机制,自动封存了那段记忆。
要不是基因改造时的一番强烈刺激,让他记起了这五个多月间的经历,误打误撞也打开了他六岁前的记忆匣子。
他大概要一直忘记这件事——
原来他那么早就遇到过金发的优人。
那个优人还送了他一样礼物,就是他戴了这么多年的六芒星项链。
难怪这些年他总是忍不住去探究优人的事情,想必都是潜意识在作祟。
现在想起来了也好,总不至于再糊涂下去。
剩下唯一有没想起来的人……
纪纶披上浴袍,擦着湿头发走出浴室,冷不丁发觉门口抱臂倚墙的人,脑子一片空白。
顾容与淡淡掀眸,踱步向他走来。
他边走边脱下了自己的西装外套,露出一只缠绕绷带的手臂,一种特别的色气感扑面而来。
纪纶顾不上这种被引诱的感觉,被另一种猛兽锁定猎物的深沉压迫感笼罩着,放下毛巾不断往后退,直至一屁股跌坐在床边,他退无可退皱眉道。
“我不记得,我们是这种程度的关系?”
顾容与小腿抵在他膝盖,微微俯下腰敛眸,“这样他们总会相信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