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靳恩不是莽撞的人。
雨花台如今危机重重,所有人都可能是靳恩的敌人,他怎么可能单枪匹马就跑来擅闯雨花台。
如此既使自己置于险境,又是对其他人的不负责。
知悉他身世的人,一定会用他做人质威胁何夕之谷。
陈辰背靠他身为中央军区司令的祖父,手握重权,是最有能力调动首都兵力的人。
靳恩寻他是正确的选择。
可……为什么是陈辰?
俩人虽然同在z班,但从来王不见王。
再者因为衡弥生缘故,陈辰明显倾向楼焰一派。
虽然大选期间,老谋深算的陈家并未表明倾向。
但那可是陈辰,就他那个疯劲,认准了一个人就不可能让陈家投靠其他人。
而陈家老爷子,表面上总是斥责陈辰,嫌他顽劣不堪,可谁不知道陈辰是最得宠的。
何故生起危机感,出手狠辣几分。
同样优越的出身,同样可以进入新阳最好的A班,却选择待在吊车尾的Z班。
但不管是靳恩,还是他,都和陈辰处不到一起。
甚至可以说,他和陈辰是互有敌意,互相看不顺眼的。
靳恩是为朝闻道待在z班,他是奉命保护这位隐姓埋名的何夕氏幼子。
而陈辰,说是因为顽劣叛逆,不服家中管教,跟家人对着干才故意来这个最差的z班。
他怎么可能相信。
就陈辰那个老奸巨猾的司令祖父,最会曲意逢迎,趋炎附势,处心积虑想让陈家代替他们何家在何夕之谷心里的地位。
谁知道,陈家是不是从哪探听到了靳恩身世的秘密呢。
这样的陈辰,在他眼里,就是来跟他争夺靳恩青睐的。
……
走廊外,Alpha绷着全部神经,推开他常来的西花厅大门,瞳孔骤缩。
黑暗室内,须发皆白的老者跌坐在椅下,低垂着头生死不明的一幕,宛如刀刃从他心脏划出致命一击。
一年前的景象与眼前深深重叠,撕心裂肺和不能呼吸的痛苦再度袭卷全身。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一步步靠近了老人,手无力向前触碰,试探。
“恩儿……”
轻柔的呼唤钻入耳膜,靳恩狠狠喘息了一下。
“爷爷,我扶你起来。”
确认了自己想知道的,靳恩脸上再看不出一丝多余情绪。
理智回归的Alpha意识到,他误会了何故。
他和何进侦,都没有像其他何家人一样背叛何夕氏。
陈辰的人只能护他闯过外围重重关卡,抵达雨花台后,外人只知他银行家之子的身份,不知底细。
在这敏.感时刻,谁都能出卖他。
只有何故,唯恐他受伤,拘着警备营不敢让人阻拦他。
为此,不惜违背何夕之谷的命令。
“长者!”何故仓皇进门来请罪,何进侦也来请示报告。
外头已经乱得不成样子,自从放出何夕之发遇袭的消息,所有人都坐不住了。
这时候,谁友谁敌,谁忠诚谁背叛,一目了然。
只等老者一声令下,一网打尽。
“……”
室内的静寂,在外头纷乱的躁动衬托下,显得得无比诡异。
何夕之谷摆手,所有人退出房间,只有靳恩留下。
乱糟糟的房间和老人的心境一样纷繁。
织出这张大网的幕后之人,并未有往日即将尘埃落定的平静。
他紧紧握住靳恩手腕,不住重复:“恩儿,你要记得…你要记得……”
记得,何夕洛风不是懦夫。
靳恩的六哥,他的六儿,绝不是会怕事自杀的懦夫。
何夕之谷第一眼看见死在房中的儿子就知道。
所有人都可能因歉疚而自杀,他的六儿不会。
洛风是一个仁义的理想者,也是深知革命缺不了流血牺牲的斗士。
所谓因为自己害死常家满门,让晋王城民不聊生,不敢面对血淋淋的现实,那是懦夫所为。
他的六儿既敢挑战高层权威,逆流直上,又怎么会预料不到一个流血的牺牲。
所以,那把刀,是谁递出去的呢?
插在洛风心口的刀,明晃晃折射出瘆人光芒。
推开房门发现这一幕的人,尖叫声响彻雨花台。
没有刺客,没有袭击,完全正常的房间,构不成一点密室谋杀的可能。
他整夜整夜思索寻找,还是不明白,是谁杀死了他的儿子。
后来,底下人生事,夕阳如血的一天,他为了早点平息纷乱,来到一座路边民居见生事者。
被追杀得狼狈不堪的崇明,淡然主动踏进。
她说:“何夕之谷,你还不明白吗,是你杀死了你的儿子。”
“你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洛风他……是在为你赎罪啊。”
父有过,子赎之。
他弹指一挥间轻飘飘抹去的生命,是何夕洛风无比在意的存在。
他明知道自己这个儿子自小不一般,万事万物无不怜悯,世间一切无不爱怜,可还是不敢相信——
他那么偏爱重视的孩子,举世间一切珍宝给予的人,到头来,在他心里,份量竟然比不过几个陌生人。
他出手干涉晋王城变革,赌的就是他的儿子不可能为了其他人与他反目。
直到偏爱的孩子,因为自己不曾多看一眼的陌生人而死去,回旋镖猝不及防扎进心口。
他恨,他厌,他想是不是如果没有晋王城,就不会有那绝望的一天。
他总不能怪罪自己,他是一国领袖。
崇明毫不留情戳破了他的脸面。
三子二女的死亡,尚有暴徒帝国之类的凶手怪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