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身好衣裳就是太太?倌人还是齐数了银钱才伺候人,这也就只当你是两件衫就随便玩的‘鱼蛋妹’”
桃月忽然转身,可这两人并没多心虚,反而放下了手头的事情挺起腰板等她,她一脸精心抹上的脂粉因为近着炭火本就有些干结,这会儿脸上起伏一番,更是如同土墙荒垣地落下了些细屑,两个妇人更是毫不掩饰的嘲笑
“口水多过蝉是吧!”桃月这就夺过了那最先开口的手里的鸡毛掸,眼冒火苗地狠狠朝着二人抽打过去
怎知这两个都是胳膊比过她两条大腿粗的,她的腕子被掐得疼进了骨头,另一个则将手中抹布抽到她脸颊上,彻底将她精心护着的胭脂给剐蹭糊花
桃月不断地喊着“老爷”,这些个打骂叫喊把楼里上下还有院中忙着的下人都引进了屋子,即便是原本和桃月一屋同住的“盼娣”也只是抿嘴在一旁看着
原是她从肖苇那拿回了那罐子白玉霜后便瞧着这些平日里同吃同住的姊妹们都横竖的不顺眼,贬这个损那个犯了不少口角,德福原在自己的屋子里看账,有个院里的小厮告到了他那才使得这场荒唐停歇下来
两个身形肥硕的女婢还是心有不甘,即便被勒令放手已经发髻散乱,满脸狼狈的桃月也狂妄地凭着手里那纤细的腕子将她一把推倒在地
桃月不知,在她摔下的那刻地下也有一声砰响,古应龙脚下失礼地打滑在了这连着沿路墙面都越发暖和的昏暗长阶之上,肖苇叹了一声,助他些力气重新站起,索性将打理整齐的领上口松开几颗,自己也能再缓出些力气继续往下
古应龙瞧着他已是细汗上了额前脖颈,实在有些内疚不已,用着模糊的嗓音道歉一声
“你该道歉的不是我,而是大先生!你家清风能重新回堂口可不是我一己之力能为之的,你也真是的,明知道虽说那柳家座上的从那村子里打坏了身子,也不该这么不自量力地跟着群不入流的小鬼野精去闯人家堂口!”
古应龙低头不语,一来是他真的吃力得很,二则是在这狼狈时候又听着自己沉疴的败绩更加绝望,顿了好一会儿才又颤颤一句
“若没您与大先生……只要大先生慈悲这回,我定然赴汤蹈火”
肖苇点头点头,这就又咬着牙将不断滑下的人往自己肩上拖了拖,古应龙身形高他两头之上,即便是个瘦弱如同成日不得饱腹的野狗,也是沉得他自己多次也脚下不稳,这通往下坛阵的路本就长得很,眼下还多了这么个死沉在身上,他更是疑虑古应龙是否能把自己这半口气撑到门边!
“不是我难为你,你是如何变了这样的可得先让我晓得!否则大先生面前你说一句喘三下的,他可没耐心听,别的可以省了,你家清风这几年得了大先生庇佑也吞了不少的堂口小仙,不至于遇上清远山上那个不能脱身才是”
眼下即便是古应龙这副临死模样的身子骨也起了汗,他眼下口干涩,身子暖和了不少倒比刚刚有了些力气,只是依旧不敢抬头看向肖苇
“我本打算让我堂上的阴童子上身在山客身上先往山洞去给他们点麻烦,可毕竟那山鬼婆娘已是百年的鬼仙,我倒是应付得来盘算了待她回坛上再领着你给我带去的兵马一齐,可就在我绕去山后路上时……遇上了那个坐在死人肩上的!”
听他说到这处肖苇心里一震差点把古应龙给摔下,他赶忙将自己的慌张咽下,顿了顿脚下将古应龙靠去了墙边,这就用一手揪起了他那颗一路垂丧的头
古应龙料到他会是如此反应,毫不避讳地点了点头,用力咳嗽几声耍了个心眼
“是我无能辜负了您,可先生您疼了我这么多年,总得让我再为您和大先生办成件大事再死不是!我本以为也就是那柳家而今承僮身的不爷们丈夫去找了他干娘那个毒妇,怎知姓魏这老匹夫也不规矩,竟然能把姓毛的叫来暗地伤人……”
话到此处肖苇一个冷哼,摇了摇头继续把人架上了肩往下
他心道你一个靠着欺压小堂才有些地位的还说人家不规矩,柳家老仙儿为了降服大邪上身的孙三康肝胆破裂才保得他家弟子从不化骨与那不人不鬼的东西腹背之下活命而出,待得消息传到了盛京满洲之后不少虎视眈眈想一夺那柳家天顺堂的地位多次趁人之危挑性斗法。
毕竟五大上仙家正传皆是百年之上的修行灵物,两年下来这些有着非分之想的小喽啰被那位残躯败体的老仙儿——柳四爷扣下身上出马灵而打回成普通人的三十来个,因此那些侥幸还能堂口显灵的便决定请来不正仙首座,盛京满生堂的清风大鬼弟子古应龙背水一战……
这一路走了多久无法估计,只是到了那处板雕栩栩,眼珠突兀的高门之前时这两人齐齐脚下脱力地跪坐在地,肖苇面红气短地任由下颚的汗珠摔在地上,而那门上的牛眼利牙嗅到了人气之后眼珠向下一瞥,这两扇厚重的门便缓缓而开
肖苇架上古应龙艰难过了高槛,这门后活脱了是副六七暑月的气候,古应龙将视线从脚下绣得诡异的符箓地毯抬到了那不能计数的千百神尊之上,在行路过半之时他那搭在了肖苇肩上的手猛地一颤,肖苇并没有偏头,他晓得定是看到了他自己奉来的那几尊,这就小声提醒了句
“不借你家堂口里的修为一用,大先生怎么帮你东山再起!别再看了,等会儿我先开口去求情,问到你了附和就是”
古应龙点头应下,两人又走了七八十步才终于到了那依旧法袍弓背的男人身后,古应龙被以叩首的姿态放下在地,他索性一个响头磕出了声,礼貌问候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