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用说是,“在……在殿中。不过娘子不宜入内。”
边上的淮州看看国用,似乎领会了什么,点头不迭,“对,娘子不宜入内。”
这下苏月愈发不解了,“为什么?这么晚了,难道还在接见臣工?”
国用摇头,“不不不,陛下是独自一人,真的独自一人。”
“那怎么不能见我?”
国用愈发支吾了,眼神闪烁着赔笑,“先前陛下说,今晚要早些入睡……奴婢料想陛下睡着了……要不娘子且等一等,奴婢进去为娘子传话。”
他们想尽办法搪塞,苏月顿时一股无名火起,断然说不必,“殿里怕是不止他一人。他每日都要忙到子时,现在才刚亥正,睡得着么?”说着就要闯进去一探究竟。
这下国用更慌了,忙拦住了她的去路,“奴婢说错了,陛下正在沐浴,娘子不便入内。还请娘子在偏殿稍待,容奴婢进去瞧瞧,等瞧准了,再来回娘子。”
这种明晃晃的遮掩,大概只有傻子才看不出来。他们越是阻止,她越要闯进去,心里愤愤不平,今日才刚定亲,这人晚上借故不露面,跟前伺候的人又一副心虚的样子,定是其中有鬼。
“让开。”她板着脸,呵斥张开臂膀横亘在她面前的国用和淮州。
国用咬牙摇头,淮州也跟着连连摇头。
“让开。”她又重申了一句,“再不让开,我可要生气了。”
这下国用没办法了,犹犹豫豫往边上让了让,嘴里嗫嚅着:“这是娘子强要进去,奴婢是一千一万个不答应的,若陛下怪罪……”
“由我一力承担。”她气咻咻道,格开了国用,大步往殿内去了。
第68章
国用看着她疾步往殿内去了, 满脸的忧心忡忡转化成了无边的窃喜。
起先还对他的做法不明所以的淮州,这回算是彻底服了,竖起大拇指说:“总管随机应变, 这份眼力劲儿, 让人望尘莫及。您不当总管, 谁当总管!”
国用笑着问他,“你也看出我在诓大娘子了?”
淮州点头如捣蒜, “越是讳莫如深,大娘子越是着急上火, 决意进去查看陛下身边有没有人。”不过说着说着, 又迟疑了,“陛下不是正沐浴么……”
国用说是啊,“我不是说了吗, 陛下正沐浴。”
淮州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来, 等整理了下思绪才明白, “您就是想让大娘子闯进去啊?”
国用抱着拂尘叹息,“你不知道, 想助陛下一臂之力有多难。这二位与寻常男女的相处之道不一样,就得来点出其不意,才能成其好事。”
淮州简直对国用佩服得五体投地, “今日之后, 陛下势必更加器重大总管。”
国用笑了笑, “急陛下之所急,是我们做内侍毕生的宗旨。你还年轻,多学着点儿, 将来处处用得上。”
他们这头谈得风生水起,那厢闯进后殿的人, 心情可说是十分不佳。
事出反常必有妖,她走了这一程,只有前殿和后殿之间的通道上站着两名内侍,不见其余侍奉的人。她心里的警觉立刻便拔高了千丈,难道那人自觉亲事已定,再也不打算伪装了?所谓的除她之外再没有旁人,也都是骗她的,婚书到手就迫不及待原形毕露,说不定内寝藏着娇滴滴的小娘子,正做什么颠鸾倒凤的破事。
越想越生气,她已经打定了主意,只要他有半分不轨,绝不忍气吞声。她要解除婚约,把婚书当面扔在他脸上,明日就和爹娘一起回姑苏,这辈子再也不来上都了。
反正脑内排演出了好大一场戏,冲进外寝找了一圈,没找见人,愈发牙根痒痒——好啊,果然在内寝!
于是又匆匆赶入内寝,里里外外搜寻一遍,还是没见踪影。看来这人玩得很花,是谁说他纯洁无瑕?以前真是低估了他!
这时隐约听见西边的小寝内传来动静,皇帝素来是住东寝的,上回还曾慷慨邀约她搬过来。虽说徽猷殿后殿她也是第一回 来,但凭借女郎的直觉,相信一定不简单,看来是西寝内藏着人,用来婚前小试身手。
思及此,怒发冲冠,白天刚订婚,夜里就美人在怀?她赶到门前侧耳细听,听见里面有悉悉索索的响动,还有缠绵拖曳的脚步声。一时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踹开了房门。
门内的人手里抓着亵裤,一条腿还没来得及穿进去,遭逢如此骤变,已经完全傻了眼。门外气焰嚣张的人也呆住了,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然后两声尖叫冲破徽猷殿后殿,翻滚的洪流一样传导进檐下站立的人耳朵里。
淮州瞪大了眼,“总管,可要进去看看,好像出事了……”
国用说没事,“你现在进去,就等着挨陛下的骂吧。”
所以这么大的变故,没有引发任何人的好奇心,后殿之内依旧静悄悄地,只有大眼瞪小眼的两个人。
皇帝终于反应过来,慌乱中拽过帛巾遮羞,半穿的亵裤也滑落在了脚边。
苏月捂住眼睛的手裂开了好几道缝,从指缝间看着那人的窘态,虽然自己惊出了一身冷汗,但还是要尽力挽回颜面,抢占先机恶人先告状:“你沐浴,怎么没人侍奉?这么大个皇帝,自己擦身穿衣!”
皇帝觉得很冤枉,“为什么非得要人伺候,朕自己不会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