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点头,“你说几个就几个,哪天觉得够了,咱们就封肚。”
不过怀上了孩子,苏月分明觉得身边的人都很担忧,爹娘隔三差五就要来看她一次,叮嘱她千万不能累着,千万不能不当一回事。
她嘴上答应,该忙的事一样都没有落下,其实只要身体承受得住,倒也不必如此如临大敌。她自己知道小心,等到生产的日子差不多时,她的音声六十四部已经收集了四十三部。乐府又来了个极有天赋的乐师,曲调编得好,产出也高。她回到掖庭的时候很放心,反正自己的目标有希望完成,可不是随意的凑合,务必取其精华,流传后世也不磕碜。
说回待产的这段时间,倒是很清闲,很松散。皇帝处理公务或是上朝了,她就去太后宫里下棋种花。太后是个很有内秀的人,下得一手好棋,自己跟着她,棋术得到很大提升。还有花果树木的嫁接,太后说想试一试,能不能让梨树上长出橘子来。
这日太后又打起了海棠树的主意,“果子长得像林檎,把林檎的枝杆移植过来,我看可行。”
苏月说那就试试,让人去取刻刀。话音方落忽然发觉不太对劲,急忙唤阿娘,“我要生了。”
这下子鸡飞狗跳,还好太后镇定,说别慌,让人把她抬进早就准备好的产房,一面命人去给皇帝报信。
皇帝彼时正视朝,听宣抚使回禀岭南的情况。万里上前小声通传,他一下子乱了方寸,急得站起又坐下,把一众臣僚弄得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大事。
反正这朝会定是继续不下去了,他在众人不解的凝视中站起身,按捺住激动的情绪下令:“不曾奏禀的政务具本递交,由门下省与尚书省代为处置。皇后要生了,朕暂且顾不上这些……散朝。”
众臣预备领命的时候,皇帝早就跑得不见踪影了。
余下就是生男生女的问题,皇帝在产房外提心吊胆,臣工们聚在归义门外等消息。
宰相说:“定能一举得男。”
尚书令问:“宰辅怎么知道?”
宰相深沉道:“陛下同我提及,前日做了个梦,梦见以前安葬过的路边小童对他说,要来做他的儿子。”
众人感慨良多,“想是要来报恩啊。”
当然也有人很没情趣,“胎梦不是应当女子做吗,陛下是男子,男子梦的准不准?”
宰相翻了个白眼,“为何不准,那可是真龙天子!”
只不过生头胎,时间着实熬得漫长,从早晨一直熬到将近傍晚。宰相腰疼得有些站不住了,正想找个地方坐下,忽然听见门内有人边跑边喊“生了、生了”。
众人立刻迎上前,急急追问:“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内侍笑着告诉众人:“是位皇子,哭声洪亮,小身板很是结实,足有七斤八两。”
第83章 终章
众臣工都松了口气, 这可不单单是生了个孩子这么简单,关乎大梁国祚,更关乎社稷稳定啊。
而产房内呢, 老来得子的皇帝蹲在苏月榻前, 额头杵着被褥, 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辛苦了半日的苏月终于慢慢缓过来了,偏头叫了声大郎, “你怎么了?”
皇帝半晌才抬起头,红红的一双眼, 颤声说:“我对不起你。”
苏月怔了下, 复又失笑,“对不起什么?孩子有一半是我的,也不全是为你生的。”
他说知道, “我那一半, 也让我觉得对不起你。”
苏月无奈地摸了摸他的脸, 自己生孩子,自己没觉得不平, 他怎么还委屈上了。
太后和阿爹阿娘,抱着孩子看了又看,太后抹泪不止, “我们权家有后了呢, 这么好的小子, 多结实!”
一高兴送来给苏月再看看,苏月瞧着这张陌生的小脸,看了半天也没分辩出他长得像谁。
反正现在丑点不要紧, 据说会越养越好看的。眼下首要一点是名字,做阿爹的已经纠结了好几个月, 直到她要生了,也没见他作出决断。
苏月问:“想好没有,叫什么?”
皇帝方才下了决心,“我想过要他雄才伟略,要他统天御宇,可在你苦苦生他的时候,我只想让老天保佑你们母子平安。这孩子就叫权佑吧,小字清诲。”
苏月喃喃念着这名字,问他:“出处呢?”
皇帝道:“承前王之清诲,曰天道之无亲。澄得一以作鉴,恒辅善而佑仁。等他满月的那日,我打算改年号恒仁,用以庆贺孩子的出生。”
苏月嗟叹:“没想到你颇为用心,连年号都想好了。”
他伏在她枕边轻轻“嗯”了声,“苏月,你还疼么?你先前喊成那样,我在外面心都要碎了。”
他说着红了眼眶,看得出是当真心疼她。
若说身上疼不疼,那是肯定的呀,这么大个肉团生出来,是简单的事吗。可这份苦,好像吃得并不懊悔,她生孩子的时候,满心都是希望,是有奔头的。她就想同这在她肚子里住了九个月的孩子见一面,想看他长得什么模样,眉眼更像谁。
太后和阿娘抱着他来给她看,她累得头昏眼花,已经看不明白了。据说眉眼像权大,鼻子和嘴像她,这么一拼凑,应该丑不到哪里去。
不过她实在睁不开眼了,只觉一辈子积攒的力气都用光了,轻声对他说:“我有些累,想睡一会儿,你别走,要守着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