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橙紧张地几次抬手,习惯性地想要打手语, 还没习惯先张嘴说话。
宋霁礼转身,迈步往前走。
一步、两步、三步……
渐行渐远。
陈橙张口几次,发不出任何声音叫停他。
“陈橙。”
宋霁礼站在走廊中央, 阳光透过玻璃,荧荧地落在地面,随风闪动。
陈橙环顾她的四周。
阴冷、昏暗。
和他格格不入。
“什么意思?”他问。
陈橙慌忙地上前几步, 紧紧地拽着领口,着急地说:“我说过, 如果可以, 我想把自己的秘密永远藏在心里, 一辈子都不说。但……我不能对你不坦诚,所以我告诉你了,我是个四色视觉, 是……基因病。”
“我知道啊。”宋霁礼没日没夜地查了一晚上的资料,他当然知道是基因病。
他问:“一直没提, 为什么现在提了?如果我无法接受, 你是不是就在京北沈家不走了, 老爷子给了你股份, 你觉得有保障了, 所以不需要我了?”
他显然是生气了,发出的质问句句戳心。
“昨晚还对我告白的人,今天问我要不要分开?”宋霁礼自嘲地笑了声, “我有点可笑了。”
陈橙木在原地,摆手, 摇头。
“不是,我只是……没有办法去无视横在我们之间的问题。”
“那你,也不该问要不要和你分开。”宋霁礼音量微微提高,盖过她。
陈橙急得眼泪再眼眶里打转。
“那我该怎么说?要求你继续和我在一起,不给你任何选择?”
宋霁礼心里有气,听她说完这句话,做不到责怪她。
她也有为他考虑,只是——
“可我不喜欢你以分开为假设问我。”
“为什么假设只能是分开?”
“还说会牵着我的手一起走,明明就是会半路松手。”
宋霁礼的话温和下来,没了刚才的那股锋利劲儿。
陈橙听完,彻底绷不住,泪如雨下。
不想被他看到,转身擦泪,就像孩子哭那样,用着手不停地擦干净,顾不来体面。
“陈橙,对我,可以再坚定一点吗?”
宋霁礼问她。
不知怎么的,这句话直戳她的心,触及她的灵魂。
她转身跑向他,用力地抱住他。
宋霁礼抬手,搭在她后脑勺,宠溺又无奈地说:“我不是逃避问题的人,你和我说之后,以为是你给我充足时间做心理准备。我也知道以后生的孩子可能是个红绿色盲或者色弱。原来是我会错意了,你还在想着和我分开。”
“对不起,不是的……”陈橙哽咽。
宋霁礼微微弯腰,把她搂紧,说:“那又怎样?没有孩子我们就不是圆满的?没有孩子我们就不爱了吗?我和你在一起不是为了孩子。只是因为,我很爱你。”
陈橙埋紧头,抖着肩膀,极力掩饰失控的哭声。
“宝贝,以后可以不以我们会分开为假设吗?我会觉得,你好像可以随时离开我,我对你来说,没这么重要。”
他知道对陈橙来说有难度,但他还是想要她坚定的喜欢和在意。
陈橙点头:“以后再也不会了。”
“好了,不哭,咱们又没吵架。”宋霁礼擦掉她的眼泪。
心里承认,他刚才是故意说了些自卑自弃的话,就是想激起她的愧疚。
用了一些脏手段。
但他就是想要她对他,再坚定、再坚定一些。
陈橙握紧宋霁礼的手,问:“那……一直很强势,你会不会觉得不自在,太窒息?”
她在担心两人的关系,宋霁礼倒是笑了。
“我这辈子还能感受到陈橙窒息的爱?真的假的?你最好是给我。”
陈橙拍他胳膊:“我认真的!”
“橙子小姐,我也认真地告诉你,不会的,你不会这么对我。”宋霁礼捧着她的脸说。
他相信她的善良的本色,她就在窒息的爱你成长,她用尽一切办法挣脱,这样的人,不会再强加曾经抵触的情感给爱人。
他说:“我爱你,坚定地爱着。”
永不会变。
陈橙觉着宋霁礼还是把她想得太美好了。
“走吧,回去补觉。”宋霁礼拉着她大步往前走。
陈橙回头再看走廊明媚的春光,地面有玻璃的倒影,像细闪的碎钻。
她的心也被晒得温暖。
那就,再爱得坚定一点吧!
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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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到来之前,沈老先生永远地离开人世。
葬礼的规格和陈傲霜一样,本来不打算办,一年内家里两场丧事,怎么都有点不好,但沈老先生生前结交的朋友多,大家自发过来悼念。
陈橙和三位哥哥站在最前面,同上次一样,安静地站着,听着宾客对沈家的议论,重点话题是她这个不会说话的女儿拿到了股份。
这次陈橙也是站在长廊,等最后的告别仪 式结束,正式火化。
拿到骨灰后,根据沈老先生的遗愿,会将他和陈傲霜合葬。
陈橙看着天际渐暗的夕阳,叹了叹气。
“在想什么?”宋霁礼走过来,姿态散漫,抬手扯了扯领带。
今天来的宾客实在多,三位嫂嫂接待不过来,宋霁礼一直跟着帮忙。
甚至有宾客开玩笑说,瞧见宋霁礼跟着忙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上门女婿。
陈橙摇头:“今天太吵了,特地找个地方安静地待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