罡风随着失去知觉的两人而逐渐消失。
整座囚殿唯有阮灵潇还直立在原地,被一刹的变故弄得懵然不已。
“祝卿安!”
阮灵潇眸中紧缩地看着倒下去的人,连忙蹲身抱住,轻拍着她的脸。
“你醒醒,醒醒,若你真成了老祖宗,元神魂魄被吞噬无法进入轮回,这辈子,我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地上的佩剑也因情绪激动,轻颤嗡鸣。
在祝卿安的身躯里,两股元神正激烈纠缠一块儿打着架。
“死两脚羊,还不快把本座放开!看本座不把你给一口气吞了。”
“小音,你是只小猫的时候多可爱,怎么化成了人形就脾气古怪蛮不讲理了。我劝你还是乖乖滚回你的身体里去,否则别后悔。”
“你叫谁小音?”
“你啊。”
“你敢!”
“我为何不敢?”
黑暗的神识海之中,两抹人影逐渐清晰。
祝卿安在上方死死摁着越尔的肩膀,不让她的元神踏进丹田内半步。
越尔扯着祝卿安的头发,毫无前辈和大妖的风度,身上的玄衣因翻滚拉扯而松垮耷拉,露出雪白的肩头,怒骂道:“你都老成这样了,寿限将至,丑成这副德性,若这世间只有你为药灵根可滋养本座元神,我才不会选你。”
“你这嘴巴说出的话可真难听,好像会有人稀罕被人夺舍似的。”
祝卿安啧然,摁着肩膀的一只手忽然松开,眨眼便出现一把镜花法扇将两人挨得极近的鼻尖隔开。
她看着越尔突然难看的脸色,将折扇一开,那丹卿图栩栩如生地呈现在眼前。
“你之所以不能一口吞噬了我,是因这把上品镇妖魔的法器拦住了你,若是你再前一步,我就把你的元神锁在这里面。”
越尔松开了祝卿安的长发,瞬间退了几尺,她整理着衣裳,拿出的一面镜子臭美地打量着仪容,随即她微怒甩袖,气急地跺脚,娇容染上绯色,道:“镜花法扇,小师弟这厮竟然摆了我一道,果然,这家伙从小到大都喜欢和我作对!”
突然从本座改口为我,看来这扇子的主人应当和这女魔头相识。
祝卿安看向了越尔,追问道:“你认得赠与我这法扇之人?”
越尔抱手冷笑,鼻子里溢出哼的一声,“不认识,谁跟这家伙认识,降低本座的大妖身份,有损本座的颜面,谁沾上了谁晦气。”
“话都说到此了,敢问越尔前辈可否从在下的躯壳里出去了?”
祝卿安做了个“请”的姿势,威胁地拿着折扇轻扇,道:“前辈,可是你先想要夺我性命的,我这般问了卿红皂白再赶人,已经足够尊老爱幼了。”
元神出窍除了另寻皮囊,十日内,并不可再回原身。
越尔没料到这人修有法器相助无法夺其身,不由骑虎难下。
可是,药灵根是最好的滋养之体,夺走阮灵潇那小魔修的躯壳,并无用处,妖魔两道本就相斥,反会对她的元神造成侵蚀的不良影响。
更何况,这人修更是大言不惭地羞辱她年事已高,似是在报复她说她又老又丑,真够小心眼的。
这躯壳不能夺也必须夺!
祝卿安看着越尔转身要离去,她正要松一口气,忽而那人在半途又化作一道光,冲向她的丹田处的灵根,一口吞下了那颗棕褐莲花元丹。
一道强光忽而从神识海的深处扩散。
有根红绳忽而从黑暗的一端延伸到祝卿安的身旁,猝不及防地在她的手腕处缠上,打了个死结。
祝卿安扯着手腕上的红线,但那红线似被施了法术,令她挣脱不得。
有嘤咛的喵叫声传来。
她抬起头,便看见在丹田处,越尔又化作了那只小猫可怜巴巴地乖巧蹲在原地,毛绒绒的前爪上也被缠上了红绳。
红绳将她们的元神捆住相连,那朵褐色莲花元丹又毫发无损地出现在丹田处。
“听说是习俗。”越尔见得东西多了,更晓得些,懒软靠在她半边身上躲过长龙,慢慢道,“这水龙除了固定位上有派人撑着,其余棍子都是给路人用的。”
“若想讨个彩头,就可以参与进去,握上节竹竿一起穿行。”
“大抵是走过金陵每一处角落,如果累了也可以离开,算是个万民皆庆的玩法。”
祝卿安听得随意,更多是忍不住把目光都集中在越尔身上,墨发女人在那水蓝色光亮里映亮半张脸面。
目柔含光,好似把世间所有美好都聚在这半寸秋水之中,润了祝卿安长久而荒芜的人生。
说得累了,越尔忽勾起点笑,眼下红痣微扬,轻偏头往后望她,“徒儿可要去试试?”
祝卿安恍然觉着师尊的声音也是极好听的。
在经历太多太多事后,这点熟悉轻柔的声音就像春风晚雨。
让她心安,如此时她无法言明的心境。
金陵的人民需要求水节来求得甘霖。
但她已然找到了她此生唯一的慰藉。
祝卿安很慢很慢笑起来,握住了女人的手,往前走,走入湛蓝水龙之下。
“好。”
第 98 章 第 98 章
长龙飞得很慢,说到底是走街串巷,有人来亦有人走,中途就有两位大娘说说笑笑进了她们前头。
“你们是中原外的?”其中一位大娘很是热情,见她们面孔生疏,非常自如地转头回来闲聊。
“是的大娘。”祝卿安就在她后头,虽然有些惶恐,但还是礼貌接过话。
“哎呦,好乖一孩子。”大娘得了回应也高兴,话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