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二愣了愣。
他张了下口,想说些什么,可最终又没有说出口。
迟了好一会儿,他点了点头:“秦姑娘,你也是个好人,你还捡了俩孩子。我知道五十两你还要出去借……你放心,明日我、我在家,不来找你。”
秦娘没想到,他看上去傻,其实心里也明白一些事。
只是他信了自己没钱的鬼话,一时有些愧疚。
许是觉得秦娘也有难处,他又安慰道:“十五两银子,足够多了,别说是我了,就是我大哥他们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银子,画能卖上这么个好价钱,我……我们很知足了。”
这些农户们,平日种地上缴之余会留些口粮,一家几口吃饭不成问题。
衣裳是紧着穿的,日子也是过的紧巴巴的,一年到头花销加起来不过也才一两银子。
治病买药一次几十文,多了也不过数两银子,叶二还能剩下不少。
只要不被其他人夺了去,之后的日子他能过的不错。
不过这就不是秦娘该操心的了。
“谢叶二哥体谅。”
她拿出一直压在袖子里的她那份字据,当着叶二的面撕了。
反正两份字据已当着叶家人的面毁了,这账一笔勾销。
她告别了叶二。
接下来的路,她要自己走。
第8章
打赌
秦娘半老,风韵犹存。
再说秦娘的岁数,不过二十多,正是一个妇人最美的年华。
这年华全用在了养育孩子上,着实有些可惜。
给秦娘梳洗打扮的下人们,无不这样想。
和陈衡约定今日到他下榻之所,商量之后的事,秦娘一到就被拉来重新梳妆。
待梳洗完毕,换上一套新衣裳的她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
秦娘多操劳,一张脸过于苍白,纵使上了些胭脂,也是血色极淡,好在因此也体轻欲飞,狭腰多态。
只见她手足无措的站在门口,双目清亮如水,在众人脸上转了转,真如姣姣明月,湛湛有神。
身上穿了件白绫罗绸衫,鬓发如漆,玉簪斜斜插入发中,翠玉坠于耳珠,眉目间透出一股英气。
如此收拾一番,全城竟找不到比她更美貌的娘子。
陈衡看了半晌,才堪堪摇头:“容貌倒算是端庄秀丽,挑不出五官的错处,只是这气质太过纤弱,需再多加练习。”
秦娘有些紧张,双手绞在一起,骨节因常年做粗活,红肿凸起。
她不得不将手往宽大的袖子里遮。
“阿瑶。”陈衡走上前,拉了她的袖子,“不必如此遮掩,既为正室娘子就要作出夫人该有的气势。”
秦娘听了,把手露了出来。
她都活过一大把年纪了,怎么今日还扭捏起来了。
想到此她便放开了来,回想了一下上一世做老婆子时的姿态。
接下来她要和陈衡在此住上一段日子了。
待下人把她的房间收拾好,摆上文房四宝,她才得知自己还要学字。
“除了大户的规矩礼仪,当家管账也是要学的。”陈衡向她解释,“只是我们不得当真,当家管账还是由我替代,你只识得便可。”
“那为何还要学这些描描画画的?”
“你自己的名字总要会写,不然二房三房他们不是好骗的。”他把自家的情况告知,“我本家姓沈,单名一个愚,原是江城沈府,沈家大郎。”
“你说什么?你、你叫沈愚?”秦娘的下巴差点掉到地上!
陈衡还以为她是生气自己骗她:“那是之前,现如今我早已改姓,随了外祖家陈姓,未拿假名来诓骗你。”
“你……是沈家大郎?”秦娘一副见鬼了的表情。
她着实没想到,沈家那骗子冒充的本人,此刻就站在她的面前。
“怎么,你听说过?”他皱了皱眉,“外界如何传我?”
秦娘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外界并无传言……只是,有人冒充你在外行骗。”
陈衡好奇:“如何冒充?”
他父亲早逝,幼年便随母亲进了京,这沈家大房的位置空出来,对二房三房都是再好不过的事。
他实在想不出,那两房会容忍一个冒充自己的人出现在江城。
秦娘听了也大概明白,这沈鱼是背着主家,偷偷冒用身份来骗一些闺阁女子。
既然真正的沈家大郎回来了,看那骗子如何再演下去!
她将秦馠之事稍微提了提。
陈衡倒饶有兴致,若有所思道:“下月初五,是个回府的好日子。”
离下月初五还有半个月,看着眼前的文房四宝,秦娘不禁脸上一黑。
她要抓紧了。
沈家是商贾之家,好不容易出了个科考官身之人,正是陈衡的父亲。
当年他已官至四品,娶了京中同是四品的陈家之女。
可惜人早逝,沈家另外两房欺负大房孤儿寡母,陈衡母亲一气之下离开了沈家,回了京,连自己的嫁妆都没得法子带走。
沈家二房沈言庆是如今的当家人,他有一妻一妾,夫人是附近一城的大商贾吴家的嫡女,嫁过来后很快给他生了一个女儿,之后再无所出。于是二房便纳了妾,几年下来又给沈言庆生了个女儿。
所以在沈府,他虽当家,近几年却急于子嗣,势头渐弱。
沈家三房沈言礼倒是妻妾成群,子嗣旺盛。三房夫人姓姜,家父是本县县丞,她虽无所出,那几个姨娘却生了五个儿子,皆养在她的膝下。
儿子一多,三房更是生出了别的心思。
秦娘这几日勤学苦练不说,更是将沈家的情况摸了个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