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左一右伴在他的身边,看样子,应当是他府中的姬妾。
三人并肩而行,俱是面带笑意的样子,一看便十分和睦。
云英骑马跟在萧珠儿的身边,见状不由与她的侍女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担忧。
今日本是她要回城中探望阿猊的日子,因往来路远,又是雪天,余嬷嬷到底多给了她一天时间,让她今晚不必急着赶来,只要在明日傍晚前回到行宫便可。
萧珠儿本是来送她的,带着她一道骑马,沿着半山上的垣墙直至于山脚下的宫门,谁知在路上却见到这样的画面。
“殿下?”云英见萧珠儿如此出神,不由轻唤一声。
萧珠儿收回视线,驾着马儿继续前行,没有多提一句与秦逸舟有关的事,只继续说方才的事。
“我知晓皇后娘娘厌恶我,比别的姐姐更甚。”
方才,她们正说到和亲之事。她心中藏了许多心事,往日只能偷偷说给最亲近的侍女听,便是对母亲齐采女,也不敢全盘说出,生怕惹其伤心,如今多了云英,她倒愿意将自己的所思所想都说出来。
“不为别的,只因我是父皇唯一一个比二哥小,却还能活下来的孩子。若我是个皇子,只怕也活不到今日。”
自郑氏封后,圣上便不再宠幸其他妃嫔。在此之前,郑氏只是贵妃,虽宠冠后宫,却仍旧得由着圣上偶尔临幸他人。
而她母亲齐采女性情温顺,养貌不算太出挑,却胜在气质典雅,和善纯良,在圣上心中并非全无一席之地,后来自毁容貌,虽再未有过侍寝的机会,却在圣上心中留下些许愧疚。
郑皇后可以磋磨她们,却不敢像从前对待那些没能活下来的妃嫔与孩子一般,直接赐以白绫毒酒,这才让她们母女二人活到今日。
“其实嫁去和亲也没什么不好的。”
不知是不是开玩笑,萧珠儿忽然说了这样一句。
云英连忙转头看她:“殿下千万别这么说!吐谷浑山高路远,如西城公主那般,一去二十年,至病入膏肓,想要重踏故土、再见亲人都是奢望,这样的日子有什么好?”
旁边的侍女也赶紧说:“是啊,公主千金贵体,和亲这样的事,从来都是宗室女的事,哪里真会轮得到殿下货真价实的公主!”
萧珠儿抿唇轻笑,目光在她们两个之间来回一扫,摇头道:“我不过信口一说罢了,你们不必这样着急,还是快走吧,莫误了时辰!”
说罢,她轻甩缰绳,催马儿朝前小跑起来。
留下二人又对视一眼,松了口气,这才驾着马儿赶紧跟上。
很快便到山脚下的宫门外。
行宫到底比不得京都的宫城,正门外便是整个京都最热闹宽阔的大街,有成排的马车供人租用,此处天寒地冻,附近又都是亲贵们在城外囤的庄田,家家都备着马车,这儿的宫门外空空荡荡,除了值守的禁军,再无旁人。
幸而她提前问过,知晓宫中每隔两日都会有运送给养的马车往来于京都与清泉山之间,因东宫的用度大多是单独的,所以也有自己的马车,今日便恰有回去的车。
不过,回京都的车是空的,所以能搭她一程,来时车上载满了,再不能多带一个人,她得自雇一辆马车回来。
宫中的马车每日准点离开,云英按着约定的时刻等在山下,很快便等来了车,沿着官道一路颠簸,往京都城中行去。
运送给养的马车,自然比不上来时的马车宽敞舒适,但好在轻车简行,速度快些,压着已化了大半的积雪回程,只用了一个时辰多一刻,便到了京都城中。
外头冷极了,云英在宫门外的大街上下车,一踩上湿滑的地,便差点跌了一跤。
马车颠簸得太厉害,她浑身都被震麻了,再加上寒冷,双足越发有种木讷感,踩下去的那一瞬,一股迟钝
的痛自脚尖蔓延开来,她赶紧扶在车辕上,这才没有摔倒。
倒是也巧,先前租用的那辆马车竟然就等在一旁。
车夫顶着冬日的寒风,缩在车帘下等着一见云英出现,赶紧跳下来,拉着马儿上前:“娘子可要用车?”
由此处到怀远坊还有一段距离,自然要用车。
云英点头,惊讶道:“老人家倒是巧,恰好仍在这儿等活呢。”
车夫闻言一笑,黑黢黢的脸顿时皱成一团,说:“哪里是巧?都知道圣上移驾了,宫里的活少了大半,自不会每日留在这儿等了。是那位郎君让我来这儿等候的,他说娘子今日兴许会要用车,便让在这儿等一等。”
原来又是靳昭。
想起他,云英的心跳便止不住加快。
上回他说的话犹在耳边,每到夜里,便时不时想起,心潮起伏的同时,始终没有想好到底要如何回答他。而今日,若他也回来,便是要给出答案的时候了。
她已有多日没有见到靳昭,听闻他已被调拨至京都,带着一队人马,与南衙守备军一道分担京城护卫。临近年关,京都不但多了应考的试子,更将迎来各地方御史,以及被圣上点名召见的地方官回京述职,整个京都的守卫将比先前繁重许多。
外头有传言说太子器重靳昭,特将他调至南衙,便是要他来接武家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