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瑶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
谢云潇欲言又止。
华瑶一边沉思,一边细嚼慢咽。
又过了半晌,华瑶用完了午膳。
华瑶正要和谢云潇告别,谢云潇放下了碗筷:“京城局势凶险异常,敌人的武功深不可测,我随你一同出征,你意下如何?”
华瑶已经站起身来。她扶住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到时候再说吧,还有一个多月,你现在担心,未免太早了。你先处理你手头的事务,我自会统筹全局。等到燕雨清醒过来,我会问他京城的情况,问清楚了,再做定夺。”
她直直地盯着他,他一时无言,极轻声地回答:“也好。”
华瑶又落座了。她悄悄对他说:“你传给谢家的信,也要写得明明白白。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顺风行船,还是逆风破船,由我这个掌舵人来决断。”
直到这时,谢云潇才领会了华瑶的深意。
不久之前,华瑶对谢云潇说,谢云潇可以传信给谢家,问问谢家的近况如何。
华瑶不仅是关心谢家,也是在探究谢家的根底。先帝在世时,华瑶从未指使谢家投诚,只是与谢家暗中联系。而今先帝已故,谢家应当竭力扶持华瑶,顺应天下大势所趋。
谢云潇道:“齐心协力,同舟共济,也是谢家的期望。”
华瑶听出了谢云潇的弦外
之音。
谢云潇并不确定,谢家是否会竭尽全力,辅佐华瑶上位。
谢氏一族谨守清流门规,“谢党”又被称为“清流党”。天下读书人推崇谢家,盛赞谢家“坚守道德之心,舍弃功利之欲”。
无论谢家人是浪得虚名,还是名副其实,他们既已站上高台,便不能再摔下来。
华瑶很理解谢云潇的难处。她还未回话,距离她数丈之远的地方,响起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华瑶抬头望去。她耐心等候片刻,侍卫赶到了门口,禀报道:“启禀殿下,秦将军传来急信。”
侍卫提及的“秦将军”,正是秦三,她是华瑶麾下第一大将,也是华瑶最器重的武官。
华瑶吩咐道:“何事?详细说来。”
侍卫毕恭毕敬地回答:“秦将军说,约莫半个时辰前,秦将军率兵在城外巡逻,听见远处有一人以内功传音,大声呼救。秦将军疑心有诈,便没有亲身前去,只派出了几个探子。探子没瞧见贼兵的踪迹,只找到了一个和尚,那和尚身受重伤,衣衫褴褛,怀里抱着一把铁禅杖……”
听到此处,华瑶已经猜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果不其然,侍卫又说:“铁禅杖破败不堪,杖身上刻着一行小字,‘扫地恐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秦将军说,那禅杖乃是世外高人的兵器,那和尚的身份也不一般。秦将军自作主张,把和尚送到了医馆,还请殿下宽恕。”
华瑶只问了一句:“秦将军也在医馆吗?”
侍卫如实回答:“刚到不久。”
华瑶二话不说,立刻赶往医馆,谢云潇也被她拽走了。他们的轻功都是当世第一流,飘然若御风而行。少顷,他们已步入医馆,正好撞见了秦三。
时值午后,阳光明灿,秋风也晒成了暖风,树影仍在晃动,窗纱上光影交错,依稀照出了秦三的身形。
秦三正站在窗边。她转过身,与华瑶打了个照面。
秦三连忙弯腰行礼,华瑶道:“免礼,我有事要问你。”
秦三还想向华瑶请罪。
秦三擅作主张,把一个来历不明的和尚送入了医馆。秦三只觉得和尚眼熟,却又不能断定他的身份,倘若华瑶因此而怪罪秦三,秦三会心甘情愿地受罚。
然而,华瑶却说:“这一次,你做得不错。”
秦三也不知前因后果,便把自己的见闻说了出来:“启禀殿下,今日一早,我出城巡逻,总能听见一阵怪声,哼哼唧唧,很像是男人的呼痛声。我当时也没多想,还以为是哪儿来的贼兵受伤了,我就问我的亲信,他们竟然一无所知,那声音只有我能听见。”
华瑶一语道破:“那和尚并未呼救,他无力发声,只能用内功传音,但他的内息也很微弱,似你这般武功绝世,才能察觉出来。”
华瑶亲口承认,秦三实乃“武功绝世”,秦三真是十分受用。
秦三不自觉地展露一丝笑意:“承蒙殿下抬举,末将愧不敢当。”
秦三昂首挺胸,深吸一口气,快言快语道:“那和尚藏在一片草丛里,他浑身脏兮兮的,蓬头垢面,从头到脚没一块好皮,烂掉了似的,看起来就像泥土一样,还真是不容易察觉。当时他卧倒在地上,怀里揣着一把铁禅杖,我认识的,禅杖的主人,真是一位得道高僧,法号‘宏悟’,江湖人称‘宏悟禅师’,中原第一高手,纵横江湖数十年。”
提及“宏悟禅师”四个字,华瑶当然记得很清楚。
去年秋天,华瑶和谢云潇暂住虞州山海县的一座寺庙里,那寺庙的方丈,正是“宏悟禅师”,这老头年纪一大把,武功盖世,功法比谢云潇厉害得多,也让华瑶大开眼界。
秦三还说:“宏悟禅师的铁禅杖,向来不离身,我也不晓得,那个年轻和尚为什么抱着铁禅杖,该不会是宏悟禅师的关门弟子吧?师父把自己的兵器传给关门弟子,倒也说得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