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火从山脚下升起,黑烟窜出一丈来高。山岭上遍布树木杂草,已被烈火点燃了,火势往四处蔓延,草木立即燃烧起来,发出“啪啪”的爆裂声,烟火直冲山巅,漫天飞雪渐渐融化。
火光映入华瑶的双眼,华瑶握紧了拳头。东无放火烧山,不让华瑶有丝毫喘息之机,她只有两个选择。
第一,沿着山路,继续逃亡,躲避大火浓烟。
第二,离开山岭,跑向空旷地带。
如果华瑶选择第一条路,她的处境十分被动。她躲在山林之中,行迹隐蔽,援军不好接应她,她不能调遣伏兵,也无法主动进攻东无。
如果华瑶选择第二条路,她的处境十分危险。地势开阔的旷野上,东无占尽上风,她想躲也没处躲,只能拼死一战。
华瑶略一思索,唤来她的侍卫:“你过来,庄栋。”
庄栋跑到华瑶面前,华瑶命令道:“我给你一封密信,你去扶风堡传信,找谢夫人搬救兵。”
庄栋接过密信,犹豫道:“现在搬救兵,还来得及吗?”
华瑶道:“当然,扶风堡驻军三万,其中一万精兵是太后派来的。东无丧尽天良,祸乱朝纲,太后也想绞杀东无。我们的靠山是朝廷,东无的兵力再强,强得过朝廷吗?”
庄栋道:“您放心,属下一定会把密信送到扶风堡。”
华瑶道:“好,你快去快回。”
庄栋的身影消失在山林之间。
旷野上吹来一阵风,那风也是肮脏的,带着淡淡的黑烟,夜色被大火烧得通红,华瑶的双眼泛着红光。她环视四周,下令道:“往北走。”
华瑶还没走出山岭,她交给庄栋的那一封密信已经传到了东无的手上。
此时此刻,庄栋正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给东无磕了一个响头。
庄栋道:“恭请殿下圣安。”
庄栋为华瑶效命,总觉得有些不妥当。今天晚上,火越烧越大,雪越下越小,敌军来势汹汹,华瑶根本招架不住。
庄栋曾经见过华瑶的晴雨表,他猜准了华瑶的计策,华瑶不会呼风唤雨,只会胡言乱语。
他自幼陪伴华瑶长大,她的心性不如东无沉稳,武功不如东无高强,她一定会输得彻底,追随她的侍卫死伤惨重,她拿什么去救人?又凭什么反败为胜?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庄栋决定归顺东无。他见识到了东无的威力,心里有些胆怯,有些仰慕,东无高高在上,是真正的皇族。
庄栋双手朝上,献出一封密信。东无派人去接,拆开一看,确实是华瑶的亲笔。
东无道:“你主子派你来送信?”
庄栋道:“不,不是,殿下,小人想投靠您,小人打从心底里敬佩您。华瑶命令小人去扶风堡送信,小人斗胆,敢问一句,您可曾听说了,太后暗中支持华瑶?太后调派了一万精兵,驻扎在扶风堡,扶风堡守军有三万人……”
东无道:“杀了。”
庄栋一句话还没说完,东无的侍卫手起刀落,一刀斩断了庄栋的腰腹,把他劈成上下两段。他惨叫一声,口吐鲜血,侍卫又是一刀,割断了他的喉咙,他叫不出声,只能发出“哎哎”的颤音,就像一只被人踩烂的老鼠。
东无一边观赏庄栋的惨状,一边默读华瑶的亲笔信。
华瑶在信中说,浅山镇形势危急,恳请谢夫人调遣一万精兵,速来浅山镇支援。
如此明显的圈套,反倒勾起了东无的疑心。
京城政局混乱,太后坐视不管,东无在皇宫里的眼线传来消息,太后犯了头风病,每日至少昏睡七个时辰。她正在遭受病痛折磨,按理说,她不会干涉朝政,更不会支持华瑶。
如果太后的头风病是装出来的,那又是另一种状况。太后和东无嫌隙已生,不死不休,太后纵容华瑶也是实情。她把杜兰泽接入皇宫,迟迟没有判定杜兰泽死罪,无非是看在华瑶的情面上。
东无思考片刻,派出五百人前往扶风堡探听虚实。
*
雾气笼罩,月黑风高。
山林中人影晃动,众人脚步极轻,没有一点声息。领头的将军正是秦三,今夜,她带领精兵四千人,偷袭金莲府。
东无在金莲府驻军一万,此地粮食储备至少有十万石。秦三趁夜袭击金莲府,只有两个目标,第一,重创敌军,第二,抢夺粮食。
在此之前,启明军的暗探扮成流民,约有两百人,混入金莲府的大街小巷。金莲府各处衙门也有不少官吏投靠华瑶,他们会在城中接应秦三。
丑时二刻,金莲府的内应分头行动,放火点燃了北城大大小小五十多处堆满木柴的柴房。那木柴都是泡过水的,湿气浓重,燃烧时不见火光,只见黑烟滚滚起伏。
北城四面八方窜出浓烟,街道上昏暗异常,敌军立刻敲响了战鼓,秦三率领士兵直冲北城的城门。
趁着烟雾弥漫,光线微弱,敌军看不清谁是自己人,秦三快攻快进,瞬间斩杀二十多人。她登上城墙,跳进城内,拎着一杆红缨枪,向着敌军勇猛冲杀,她的亲兵打开了城门,启明军攻入金莲府,把敌军杀得措手不及。
敌军大声报信:“贼兵来了!贼兵来攻城了!!”
秦三调转枪头,直刺敌军的哨兵,痛骂道:“贼兵个屁,你找死!”
北城的浓烟仍未散尽,秦三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她率兵斩杀敌军两千人,血腥气随处可闻,北城百姓也从睡梦中惊醒了,咆哮声、尖叫声、砍杀声此起彼伏,闹成一片,海潮似的响动,传遍了整个金莲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