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瑶记得,谢云潇都在戚家祠堂跪过许多次,更何况是不成器的戚应律呢。
华瑶没当一回事,戚应律却说:“我亲口禀告了父亲,您经常在谢云潇的房里过夜。您……您占了我弟弟的清白,总得给我们戚家一个说法。”
华瑶被呛了一下,咳嗽了一声:“我占了谢云潇的清白?”
戚应律也有些尴尬:“请您恕我直言。”
华瑶顿住脚步,转头看他:“我和谢云潇发乎于情,止乎于礼。我尊重他还来不及,时刻把他放在心尖上,又怎么会对他做那种事呢。”
悠长曲折的回廊上,紫铜风铃叮咚作响,回音飘落于戚应律的心头,使他产生了杂七杂八的乱绪。
今日一早,戚应律送大哥出门时,大哥竟然告诉他,汤沃雪答应了大哥的求婚。待到明年开春,汤沃雪便会嫁入将军府,做他戚归禾的夫人。
戚应律还没缓过来,又听说了华瑶对谢云潇的情深义重。
华瑶滔滔不绝道:“那一年,谢云潇跟着镇国将军来了京城,住在皇宫,我于千万人之中瞥见他,从此辗转反侧,寤寐思服,闲来无事,只能弹奏一曲凤求凰。我与谢云潇交往的这几个月,察觉他品性严正,且有清高端方之气度,令我钦慕不已。我对他爱惜之余,更是百般敬重,只盼着朝夕与他相见。说来不怕你笑话,我到凉州也才几个月,已经喜欢上了凉州的风土人情,这就是爱屋及乌吧。”
她咬字极轻地说:“惟愿取,情意美满,地久天长。”
戚应律听完她的这番话,心中十分震惊,久久不能回神。过了片刻,他才弯起唇角,隐约地笑了笑:“原来如此,原来殿下早已垂青于舍弟。”
“当然!”华瑶理直气壮道,“你与镇国将军闲谈时,也请为我美言几句!”
戚应律恭维道:“好,一定一定,殿下厚爱舍弟,乃是舍弟的福气。”
华瑶双手背后,分外坦然:“嗯,谢云潇是我心之所系,情之所牵。我想和他结为连理,实现我一直以来的心愿。”
戚应律双手揣袖,诚心诚意地指点弟妹:“我父亲最看重子女的婚事。您也听说过吧,他曾经娶过两位夫人,最终都没有好结果。您若对谢云潇无情,那父亲的取舍从违,不得而知。以我之见,他宁愿儿女不娶不嫁,也不愿见到一对怨偶。”
第27章 日出湖畔晓风烟 遇到了敌人的诈计……
华瑶笑了起来:“镇国将军果然是重情重义之人。你放心,我对令弟一片真心,天地可鉴。”
话虽这么说,华瑶却不相信镇国将军是因为谢云潇的婚事而找她。
谢云潇才刚满十八岁,他的两位兄长尚未成婚,他爹不至于为他着急,非要给他张罗一门亲事。他爹八成会静观其变,等着华瑶亲口提起,再与她商量细节。
果然,华瑶见到镇国将军以后,镇国将军绝口不谈谢云潇,只说
:“近几个月,您别去凉州东境。”
华瑶叹气道:“想必你也听说了,近来我忙着清算凉州的官田与民田,免不了四处奔波。我正打算去凉州东境巡视一番……”
镇国将军打断了她的话:“三虎寨发动大批人马围攻凉州东境的雍城。羯人的轻骑部队摈弃辎重,连夜突袭北境的月门关。凉州北境、东境狼烟四起,腹背受敌。请您暂停凉州田制的改革,就当是急流勇退,留在将军府,安心休养一阵子吧。”
书案上摊放着一张地图、一把鱼鳞精钢刀。华瑶瞥眼一瞧,猜到了镇国将军即将动身前往月门关。
二十年前,镇国将军曾经在皇帝的面前发下重誓,他会为国为君戍守边疆,只要他还活着,羯人的铁蹄就踏不过月门关。
华瑶露出少有的严肃神情:“我知道你替我考虑,盼我诸事小心,但我的官职是凉州监军,本该与将士们同生共死。你驻防月门关,自然是十分稳妥,我愿意率兵前往凉州东境,增援雍城。”
镇国将军婉言拒绝了华瑶:“您留在延丘,更安全一些。”
华瑶依然坚定:“我曾在岱州剿过匪,读过三虎寨的所有卷宗。我立志铲除贼寇,平定祸乱,好让凉州、沧州的百姓过上安宁的日子……”
“殿下,”镇国将军道,“凉州盗匪之凶恶,远远超过岱州的杂兵。”
华瑶握手成拳:“我知道。”
镇国将军见她态度坚决,略微颔首:“殿下莫要忧心,我麾下有二十四员大将,我派遣了其中四人,率兵三万前往雍城。”
华瑶客气道:“我有一事不明,还请你赐教。”
镇国将军做了个“请”的手势:“您但说无妨。”
华瑶直说道:“羯人的军粮是乳酪和肉干,随军补给是羊群和牛群,战马在冰冻的路上走得很慢。冬日天寒,冰封万里,骑兵、粮草、辎重全都备受牵制,为什么羯人还会突然发兵?”
镇国将军为她解答:“殿下聪慧,我稍微一提,您也能猜得出来。雍城紧邻雅木湖,到了冬季,湖水结冰,水军不能在湖上行船……”
华瑶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三虎寨自身的水军薄弱。他们挑在冬天攻城,便不会受到水陆官军的夹击,还能隔绝雍城水运的粮草。”
镇国将军一边讲话,一边用一块石头磨刀:“自从昭宁四年以来,凉州未有一日安宁。羯人无故挑衅,游击边境,不分时节,不分昼夜。羯人和三虎寨一个打北,一个打东,分化凉州的主力军队,其心可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