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姑娘,你没生气吧?”
回神之际,便见宁珏目光炯炯看着她,姜离摇头:“五年前的旧事我听说过些许,宁公子气在何处,我想了想便也明白,人之常情罢了。”
姜离深明大义,倒让宁珏有些不自在,这时李策几人也入前厅,皆是见时辰不早提出告辞的,见姜离在此,李策笑意微深道:“近日真是巧了,总能碰见姑娘在外行医,不知姑娘出诊诊金几何?”
宁珏看李策一眼,轻笑道:“小郡王是不是看薛姑娘年纪轻轻医术高明,便想起了故人?不过依我看薛姑娘显然更……”
“宁游之,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李同尘急急打断宁珏,再看一眼李策,果然李策面色已变,但李策也不觉意外,他“嗤”地一笑,“算了,快到除夕了,我忍你一忍,同尘,咋们先走。”
宁珏眸子瞪大,“李寄舟,你”
这日已是腊月初三,还有二十多日便至除夕,而除夕正是皇太孙李翊的忌日,宁珏既提“故人”,那他李策也要点一点除夕,都是戳心窝子,谁都别想好过。
见宁珏忍不下气,宜阳公主一把拉住他,等李策走远了才叹道:“你好端端的惹他做什么?寄舟疯起来,可不是你会些拳脚功夫就惹得过的,你们一个两个都不叫人省心,你往后少提这些事,说起来便没完了!”
宁珏咬牙道:“谁让他当初……”
“你也知道是当初?”宜阳公主说完,又扫了一眼低眉敛眸的姜离和白敬之,无奈道:“好了好了,你也快走,好好去你姐姐那里静静心。”
见宜阳公主动了怒,宁珏多少也为心直口快懊悔,拱了拱手,抬步便走,姜离和白敬之面面相觑一瞬,也连忙提了告辞。
同行出府的路上,白敬之边走边道:“公主殿下提的那位小徒弟,是广安伯府义女,还曾是小郡王的未婚妻子,宁公子适才说的故人便是她,当年出事之后,小郡王为了魏氏四处求情奔走,虽未救得下来,但宁公子回来之后还是气过好一阵子,和小郡王也时常不对付,姑娘往后还有得见呢。”
姜离含笑道:“多谢大人解惑。”
白敬之这时看向姜离,“姑娘刚才说,知道魏氏的针法?”
姜离点头,“那魏氏的伏羲九针之名,我在江湖上都曾听闻,后来回来,更生过研习之念,不知大人可听过我母亲的病?我自己擅针灸,可回府后还是拿母亲的病没有法子,与府里老嬷嬷说时,嬷嬷也提到了那位广安伯的针法。”
白敬之对薛氏主母的事略有耳闻,“是为了你母亲……你母亲的病我听过,但……其实那魏氏针法,并没有传闻中那般神奇,再加上魏氏灭族,如今已经失传,姑娘还是另辟蹊径为好。”
姜离从善如流应好,到了府门处,二人作别后各自上马车背道而行。
马车车帘刚落下,怀夕便忍不住道:“姑娘,那位宁小公子果然是个冒失的,昨日对您出手也就罢了,今日说话还那般无礼,奴婢都看得出来,他对魏伯爷恨极了,连带着竟对小郡王也恼上了……”
宁珏对魏阶之恨溢于言表,对旧事更是耿耿于怀,当着宜阳公主也不加掩饰,但越是如此,姜离越是高兴,她凉声道:“我最怕的便是他们已将旧事遗忘,有恨有不甘,才有重寻真相的契机,宁珏性子莽撞,嫉恶如仇,可谓正合我意。”
怀夕欲言又止,这时姜离掀帘的手一顿,又朝前唤道:“宁公子”
一听此言,怀夕忙不敢说,探身看去,便见宁珏带着两个护卫,正驻马在街口,而前方朱雀大街之上,正走过一队气势煊赫的人马,当首者乘坐的马车由三匹油光锃亮的宝驹所驾,其车厢严丝合缝,外表看去,竟像是精铁打造,而马车前后各有四五十执坚披锐的武卫相护,打眼一看,还以为是哪位亲王出行。
宁珏听到声音回头,见是姜离,调转马头靠近,语声清越道:“薛姑娘稍等片刻,等这行人马过了再走”
姜离狐疑地盯着武卫着装,“这是哪家王府的人马”
宁珏一笑,摇头道:“不是哪家王府,这是朔北道节度使秦图南回长安的队伍。”
“朔北道节度使?”姜离听着这名字只觉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来从前此人身份,“都入了长安城了,怎么还这么大的阵仗……”
宁珏倾身靠的更近些,“这里头有缘故的,姑娘行走江湖,应听说过小魔教沧浪阁吧?”
姜离点头,身侧的怀夕也精神一振。
便听宁珏朗然道:“十三年前,沧浪阁阁主沈涉川为报仇雪恨,一共杀了七位和他父亲案子有关的朝官,并且这七人,或多或少都查到了一些证据,要么证明他们严刑逼供,要么证明他们贪赃枉法,总之,沈涉川杀人也求个师出有名。”
“而当初涉嫌陷害他父亲的人,其实有八个,前七个被他杀死,还剩最后一个他始终没有机会动手,这个人便是那铁马车里坐着的秦图南”
姜离与怀夕齐齐望向朱雀大街声势浩大的队伍,宁珏继续道:“这个秦图南是当初的刑部侍郎,洛州决堤贪墨案案发后,同样是三法司会审,只不过彼时领头的是刑部,起初也是刑部拿出证据将沈栋下狱,后来沈栋在天牢里重刑而死,有人说就是这秦图南下的令。”
“当初沈涉川藏身武林后,连杀七人无可制衡,这秦图南便一直躲在长安不敢出去,直到五六年前,沧浪阁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他才松了口气,彼时陛下有心令他赴外任,但他不敢去南边,求了陛下后,陛下知他所惧,便让他去了朔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