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许久后，韩星明终是松了口。
他在电脑上输入程晰的病历号，然后找了几个癌症特效药和止疼药开进单子中。
“你回病房吧，我去拿药，办出院。”
“谢谢。”楚苍渊的语气认真而又诚恳。
韩星明没有接话，而是直接走出了诊室。
他的背影，太过孤寂。
知道再也看不到韩星明的背影，楚苍渊才深深叹了口气，转身朝病房走去。
病房中，程晰依旧在眯眼睡觉。
他的面色比前几天都要好看多了，若不是身穿病号服，基本没人会看得出他是个命不久矣的病人。
楚苍渊坐在旁边，帮他理了理被子。
刚想抚了抚他正在输液的手，忽的一阵眩晕，连带着双手都抖动不停。
楚苍渊知道自己又发了症状，连忙努力起身回到自己的病床旁，找到早已倒出的药丸，干咽进肚。
“咕噜”喝了两大口水，再连着深呼吸几口气，终是缓缓平定下来。
他放下杯子，再看了看自己的手，确定没有继续颤抖，才松了口气。
“嘎吱”病房门传来开门声。
楚苍渊以为是韩星明办好出院手续过来了，刚要迎过去，却看到进来的人是楚母和魏昀。
顿时，他的脸色就变了。
“出去。”楚苍渊压低了声音，但依旧透着怒气。
楚母的视线一直落在病床的程晰脸上，听到楚苍渊的话后皱眉转眸，有些无可奈何。
“你这个孩子……”她的声音是嘶哑的。
这些天哭过嚎过，去庙里烧过香拜过菩萨，也和楚父一起找国外教授打听过楚苍渊病情的治疗方法。
可是那些外国教授只要看到楚苍渊的病例资料还有脑部CT单，便立马摇头，说他们无能为力。
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只能听天由命。
楚父认命了，但他在外面还养着小情儿和私生子，所以不并在乎这个不愿意继承家业的儿子。
但楚母不一样，她已经老了，再也生不出第二个孩子，楚苍渊便是她全部的寄托和希望。
可是，他也要没了。
“苍渊，妈只是过来看看你还有程晰……”楚母知道楚苍渊对程晰有多情深，不想在这个敏感时期再让儿子动怒。
“出去。”楚苍渊依旧是这两个字。
他站在程晰的病床旁，挡住了楚母和魏昀打量程晰的视线。
楚母脸色有些发白，她落魄地叹了口气，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说才是最好的交流方式。
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魏昀看了看楚母又将视线转移到楚苍渊身上：“阿渊，阿姨前两天因劳累过度晕倒了，这刚醒来就想着要来看你，你别这样……”
楚苍渊将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刚吃了药不久，他还用不上力。
“不要让我说第三次。”楚苍渊在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他不想在程晰面前失控。
魏昀看着楚苍渊的脸色，也知道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让楚母和自己再进病房一步，只能拉着楚母的手后退。
他们走后，楚苍渊紧握全拳的手才松下来。
掌心，有些湿。
他低头看着雪白地板，感觉自己的呼吸一声比一声要沉重。
下午，韩星明将一切都准备妥当，然后将程晰和楚苍渊送到医院大门。
王嘉开车在路边等着，见到楚苍渊和程晰两人手牵手，脸上说不出的高兴。
“渊哥，家里都布置好了，就等你带晰哥回家呢。”王嘉兴奋说道。
他不知道程晰现在的好状态只是回光返照，他以为他是真的好了不少，所以才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第40章
车上。
程晰和楚苍渊坐在后排，两人的手依旧紧紧拉在一起。
“我们要回哪个家呢？”程晰问道。
“等到了你就知道。”楚苍渊保留了一丝神秘感。
程晰抿唇一笑，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
“莫名，有些期待呢。”他轻声说道。
“那你猜猜看……”楚苍渊倒是不在意王嘉在开车，而是伸手将程晰揽在怀中，嗓音温柔。
“不猜，猜错了会失落，猜到了就不是惊喜。”程晰俏皮一笑，将眼睛闭上，“我先休息一下，有些困，等下到了你再叫我。”
楚苍渊嘴角的笑意僵了僵，带上了一丝慌张而又隐忍的神色。
“那……你要记得醒来啊……”他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轻声喃呢，空洞的眼神变得苍凉而又饱含痛楚。
王嘉从后视镜中看到了楚苍渊的神色，有些不解问道：“渊哥，程晰身体都好很多了，你怎么一脸不开心的样子？”
两个苦命的人，还能在最后的时光重新在一起，应该开心的啊！
楚苍渊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摇头，然后抬手在唇边比出一个嘘声的动作。
车停。
程晰没有醒来，楚苍渊也没有叫他。
他抬手抚了抚程晰的脸颊，依旧保持着抱着他的姿势没有移动胳膊。
他的呼吸浅浅的，像小羔羊一样睡得安稳。
“叮”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响起，楚苍渊连忙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想摁断，可程晰在同一时间睁开了眼。
电话是魏昀打来的，楚苍渊皱眉摁断了电话，然后关机。
“吵到你了……”他有些抱歉地对程晰说道。
程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向窗外已经停在了一栋别墅院门口，勾唇道：“你应该早叫醒我的。”
“喜欢看你睡觉的样子。”楚苍渊宠溺说着，揉了揉程晰的脑袋，然后拧开车门下车，再走到另一边将程晰这边的车门打开，很绅士地做了个‘请’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