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发热。
他的手好烫。
他的呼吸也好烫。
就连他的眼神,都好烫。
“臣妾的身子还未好,夜半的时候还总是会痛得醒来,恐怕...”
她的面色羞红,咬着唇,悄悄抽走自己的手。
欲说还休。
说不痒是假的。
可她的伤口也是真的,上次那小太监行刺的伤口还在,确实是不宜...
有些可惜。
可很快,他就笑了出来,天长日久,他已经等了这么久,不在乎这几日就是了。
“朕寻来的药不管用,怎么会夜半惊醒?是不是太医院的太过无能昏庸,说的话都是蒙骗朕...”
见他又要不悦,她才忙道,“皇上不必责怪他们,原是我身子本来就有旧疾未去,这一次的伤口引出了旧疾,这才半夜被痛醒罢了...不过时间也不长,不过再疼上一会儿,就不疼了。”
她像是一个极会安抚的人,言语之间轻声细语地好听,“不过是治不好的旧疾罢了,挺一会儿臣妾就能安然入睡,并不耽误什么的...毋庸为我担心...”
他这才放松了眉头,有些爱怜地摸了摸她的乌发。
大手略过她黑发的瞬间,叫她有了回到小时候的感觉。
那时候他们还都是在田野里疯跑的孩子,像无边自在的野草自由绽放,而他带给她的那一份独特的温柔,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仍旧在她的心底,从未忘却。
若是人不长大,该多好。
若是人不改变,该多好。
“你的旧疾朕也听太医说过了,的确是个难症...朕已经派人去寻天下名医,太医院的这些人虽然医术不错,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定然有人能够把你的旧疾治好的。”
他又叫来人,仔仔细细吩咐了许多。
从她的吃食忌讳到她的伤口注意,还有她往日打发时间玩的东西,他竟然都记得如此的详细。
好像她还是个不会照顾自己的孩子一般。
他忘记了,他们都已经长大了。
不仅如此,她和他都已经有了各自的孩子了,时光,早就回不去了。
“若是有事,朕就寝在你的侧房,差人叫一声,朕立刻就可以来到你的身边。”
走之前,他塞到她手里一个小物件儿,转身才阔步去了偏房。
“压在枕下,朕就是在梦里,也会护你周全。”
她是有做噩梦的习惯,自从进了皇宫以后,她几乎都是整夜整夜的作噩梦,每次醒来的时候都是一身的冷汗。
吃了多少的药也并不管用,实在是日有所思,若是她心头的忧愁不去,噩梦就不会停。
她摊开手。
手心里安安静静躺着一个用绒布、皮毛和空心珠绣作的小玩偶,穿着一身的明黄,一双东珠作眼,笑容温煦可爱。
那娃娃的身后,还贴着某人的生辰八字。
第三百零一章 风雪赶路
一辆破损的灰色马车。
背离京城的华绝,独往那苍凉处去了。
车上除却一个马夫和身后看守的人,就只有马车里的一对母子。
马车很破旧了,就连车顶上不知何时都出了孔洞也无人修补,此刻有冷风灌进来,冻得人瑟瑟发抖。
“母后,咱们这是要去哪?...为什么我们不回家?”
旭发的小脸冻得发红,可仍旧坚持地站在那灌进来风的孔洞前,用那小小的身子,堵在孔洞前,倔强地为母后遮风挡雨。
宋晚晚看着仿佛才刚学会咿呀学语的小娃娃,心中又酸又涩。
她们还哪里有家?
宋家已经不在了。
皇宫,那里是要她们娘俩命的阎王殿。
“咱们要去的地方,是个最好玩的...旭发不是常常和母后说想要出宫去瞧瞧?看,这不是有机会了?”
她笑得温柔,丝毫看不出一点的破绽。
大人之间的残忍,不必让无辜的孩子看到,随即将自己的外袍脱下,将他小小的身子全部围紧,不让冷风侵袭她的奶娃娃。
总归是出来了。
总归她们娘俩还留下了命。
她还是愿意往好处去想。
虽说以后到了那皇陵还不知如何,可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
暗自咬了咬牙,从前的她,半生都是泡在富贵窝子里的娇娇女,可这一次,她不得不坚强起来了。
宋家倒了,皇后的位置如今也只是个挂名的,根本无人在乎,她也不知何时就会丢掉,此刻的她,不再奢求什么富贵荣华满门荣耀。
孩子的发,摸起来总是别样的柔软,像是天边的碎云。
只要能和旭发在一起,将旭发抚养长大,她就已经心满意足无怨无悔。
不知何时,那个从小娇惯的大小姐早就长大成人了。
“太好了!我们终于要出去玩儿了!...咦,可是父皇为何不在?为何父皇怎么不和我们在一起呢?”
心,微微一痛。
宋晚晚以为自己提到那薄情郎应是没有情绪的,应是愤恨的,责怪的。
可是,她还是会心痛。
那是她用尽全力去爱的唯一的男人,曾经的自己为了这份障目的爱,几乎失去了自己所有的理智和体面,变成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嫉妒嘴脸。
爱之深,可见一斑。
可未曾想到,自己竟然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虽然父亲还被关在宋府里软禁,可终归是活着着,想来李祎也不会对他们宋家人再做些什么了。
宋家对他已经没了任何的威胁,况且若是没有她父亲,李祎根本当不成这个皇帝。
于情于理,他是该放过宋家的。
就这样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