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些想法,明明是你自己放到我脑海里的。
蓝亭说得对,如果主神没有做什么,我不可能莫名其妙爱上他,那些强烈到克制不住的感情,是主神自己情感的投射。
继寻托着下巴,轻轻叹了口气:“对不起,我可能一直有点介意吧。”
你现在说我是你的爱人……但这个词对我来讲,完全是悲伤痛苦的回忆,它时刻在提醒我,我只是个玩具,我不可以对主人有占有欲。
他偏头去看法涅卡,法涅卡整个都挺呆滞的,茫然又呆滞。
“你还记得吗?”继寻轻声问,“那是我们最后一次对话。”
世界上有那么多造物,每一年都会有新的更好的造物,我永远不可能是最好的那一个,你喜欢我什么呢?我倒也不是没有自知之明。可是你说我是独一无二的,你说你只爱我一个。主神是不会撒谎的,我没有一点怀疑,我还想说我是不是可以小小骄傲一下,我从来没有拥有过这么多的爱,对我来讲,你才是唯一。
“我一直觉得你那天说得挺对的,是我想要的太多,是我抱着不应该有的想法……可是,这其实不是我的错吧?”继寻说,“我只是回应了你的感情。”
但是这个代价,实在有点大。
法涅卡没有回答,他趴在膝盖上,金发染上了深海的色泽,变得暗淡又潮湿。
“我也不是在怪你,我只是有点不可思议……”小宝贝拿不准情况,问道,“你真觉得我是爱人?”
明明玩具之类的身份会更好操控,更能满足你的需求,你自己好像也这么说过。
“大人,”小宝贝戳戳他,提醒了下,“如果公开,你就没有办法收回承诺了,你真的想好了吗?”
“……”
我的天,真是要疯了。
法涅卡不肯起来,他咬住自己的手腕,眼前模糊一片。
心痛原来是种具象化的生理反应。多少年了呀,他从来没有这么伤心过,也从来没有过这么多的眼泪。
“大人?”小宝贝摸了摸他的脑袋。
“……”
主神把人抱住,压到了地毯上,金发埋在他胸前,眼泪浸湿了衣襟。
得意个鬼,法涅卡想到,自己从来都是被照顾的那一个。
“我受不了这些。”某位大人语调含糊,强压着哽咽,“法则在上,我爱你比你爱我要多得多。”
明明是这样,但是我真的,错得离谱。
爱不是应当平等,爱本身就是平等的。主神到现在才反应过来法则要求的“爱人”是什么意思,也才清楚明白地理解法则当时到底在反对些什么。
——你不可能爱一个玩具,你如果爱他,他就不应该是个玩具。
感谢米兰,感谢法则。
“我很害怕,”主神为当年的自己道歉,“对不起,是我没有信心,是我没有尊重你。”
如果给你自由,你一定会离开我,事实上你也确实这么做了。但是,感情本身就是有风险的,不是吗?承诺不一定有结果,付出不一定有回报,世间万物遗憾居多,鲜少完满,我们只是非常幸运。
“那我以后可不可以爱你少一点?”继寻抱住那颗脑袋,问得很真诚。
“嗯。”主神点了头,深深吸了口气,“永远爱我少一点。”
再不可以把所有的爱都压上了,虽然挺开心,但你才是最重要的人,你比我更重要,你比什么都重要。
“我会爱你多一点。”主神亲了亲他的宝贝,“真的抱歉。”
太对不起了,简直不知该从何说起,简直不知该如何道歉,我大概是要溺死在这眼泪的海洋里,真希望你永远不要原谅我。
可是娃娃对他说:“没关系啦,你别难过。”
天啊——
他到底在原谅我什么?
主神只是更伤心了,他把人抱紧了,把娃娃的睡衣弄得湿漉漉皱巴巴一片。
——我恨我自己。
接下来几天,继寻回家收拾东西,期间收到了米兰和以赛亚的信息无数条。
米兰催呀催:“你怎么还没来?等得好辛苦(泪目)。”
以赛亚发了乖巧表情包:“今晚是通宵夜谈哦,我想听海怪世界的故事。”
还是那个有着长长迷宫的庄园,冬日里灌木丛依然青翠茂密,夜里三个人挤在一张床上,小宝贝在中间,被两位大人抱住了胳膊。
“好吓人。”米兰表示害怕。
“吓死我了。”以赛亚瑟瑟发抖。
这情况和以往很类似,以前他们仨也是这么相处的,但是——
“你俩是在装作害怕吗?”继寻不确定,“倒也不用这么捧场。”
我又不是小孩,哄谁呢这是?
“哎?”
小宝贝长大了,两位神明莫名心虚。
“所以最后是主神救了你?”以赛亚问。
继寻点头。
米兰心有余悸:“还好当时逼你学游泳了。”
继寻把宣誓的事和他们说了,不大好意思地垂下视线:“法涅卡说我要一起出席。”
“哎呀,恭喜。”米兰抱住了他。
以赛亚则问:“法涅卡是谁?”
米兰:“……”
继寻还有点担心:“可是我很怕生来着。”
“不怕不怕。”米兰安慰说,“到时我会在门口等你的,按照规定议长要亲自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