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声不大,还是笑着说的,但对陈唐有一定了解的连甜,一下子就听出了他暗藏的不善。
没道理啊,他根本没见过她的哥哥们,第一次见面怎么就这么大的敌意。
这顿饭吃得,除了在陈家已习惯吃饭不说话的连甜与陈唐,连家三兄弟如鲠在喉食不知味。
家乡饭,连甜虽然很多年没吃了,但从小就吃的口味,她没有什么不习惯。
她暗中观察着陈唐,看来是不合口味的。虽在她放下筷子前,他一直在吃着,没撂筷,但多半是在装样子。
这顿饭吃得比往常时间都长。三兄弟等着陈唐撂筷,陈唐只顾着连甜吃好了与否。
而连甜,待她放下筷子,看到三个哥哥紧崩的肩膀松了一下后,才意识到自己的恶趣味。
她竟无意间放慢了吃饭的速度,刻意拉长了这段饭的时间,就为了看陈唐不爱吃还像咽药一样的往嘴里放的样子。
而陈唐,看出她的意图后,暗美暗爽的心理一丝都不敢表露出来。怕让她意识到,他其实乐在其中,以后不再这样跟他打趣。
肯打趣他,说明至少那一刻她的关注点是在他身上的。陈唐对此深深渴望,求之不得。
老二与老三吃完饭后,见陈唐不再提溜他们,放下碗就跑了。大哥带着连甜与陈唐去他们的房间。
当然是要先介绍客人住的房间了,但陈唐要先看连甜的。
首先,他不太放心这样的农村自建房,必须亲眼去看看连甜住的房间的样子。
再者,虽然这幢房子可能只有地基还是当年的,但陈唐也想看一看连甜小时候住的屋子。
到过、与她同处在那个方位上,是他在心里坚持的仪式感。
房间很新,房间里的家具用品也都是新的。一尘不染,散发着没住过人的新房子特有的味道。
陈唐看了一圈后,才被领着去到自己要住的屋子。
连甜自然也跟着,毕竟他是客,她又多少了解一些陈唐龟毛的地方。
进来一看,跟她的房间没什么区别,相同样式的家具、家电,要说不同就是床板以及床上用品的颜色,陈唐这屋更中性,像老年人用的。
连甜仔细看了,她觉得待客可以了,唯一让她多看了两眼的,是那个在她要求下买的床垫。
并不是要什么大牌子多高级,只是不能太软太塌,陈唐的腰椎与颈椎的旧伤,让他不能睡没有支撑过于柔软的床。
他现在睡的床都是这种的,包括……Z城那个半山别墅的床。
连甜想,她大哥对床垫还有种类一说,可能没有概念,又怕他只觉得价格高的就是好的,这才特意指明要什么样的床垫。
这套房子,连甜那屋和这间客房是带独立卫生间的。
在大哥带陈唐去看卫生间时,连甜去到床边,用手快速地摸了摸,大哥没买错,就是这种。
陈唐太关注连甜了,眼神与意志总是在跟着她,她的小动作被他看见了。陈唐心里有了一个猜想。
当他晚上洗漱完,往床上一坐时,猜想成真。
陈唐说不清自己心头是什么滋味,她竟然还记得他这些生活上的细节,连他要睡的床垫都照顾到了。
暖心之余也不乏难受,她越是这样他越舍不得,越想长长久久地拥有她。
陈唐像是被分裂出两个人格。
一个在谨守着当初对连甜的承诺,放下过往,再不打扰。
一个却在缜密地计划着,一步一步地想要用尽办法再次得到她。
就像此刻,想重新拥有她的心达到顶锋,又愧疚地想着,他不能这样。
她这么好,他又这么地爱她,他希望她幸福快乐,没有一丝烦恼,他不能放任自己这样下去。
连甜给她大嫂及孩子们带了礼物,她大哥的房子就在这幢老宅的后面,她提着东西过去。
该送的都送出去后,大哥问她喝茶吗,她坐了下来,已很久没喝过这种茶了。
小时候她奶奶爱喝,她嫌味道重,并不爱喝。现在想来是因为穷,只喝得起这一种,但此刻品下,竟觉得比小时候好喝多了。
明明是同一种东西,可见岁月改变的东西太多了。
她跟她大哥好多年不见,闲聊了几句在国外的生活情况,她大哥直说:“二娃要是以后有出息,我砸锅卖铁,也让他去国外念书。”
二娃是大哥家里读书最好的孩子。
连甜看了他大哥一眼,然后低下头给自己又倒了一杯:“我说过的,只要是孩子们上学的事,能念到哪我就供到哪。”
她大哥马上:“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有你这样的妹妹骄傲,想着我娃要是有那一天该多好。”
连甜喝下这杯茶没说话,过了会儿,她想起一事,问道:“我看二哥与三哥怎么那么怕陈唐?这里面是有什么事吗?”
她大哥抬起头看了看她,然后道:“是有个事,你可能不知道。你刚去陈家时,咱爸有一天回来骂骂咧咧的,说你没良心,属白眼狼的,去了有钱人家就忘了本。”
“现在想来应该是在陈家人那里碰了钉子,当着人家面不敢说什么,回来借着酒劲骂了个痛快。”
“老二和老三可能是激起了脾气,转天就过去找你去了。没过几天回来了,跟咱爸不同,倒没骂什么,就是像得了瘟病似的,没精打采地天天躲在家里。”
“我问他们怎么了,他们也不说,最后还是老三藏不住话,告诉我说,他俩拿着地址去陈家堵你去了,说要替咱爸出口气,教训教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