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姰并没有为此感到尴尬:“我怎么可能记住每个人的名字,他们并不值得我浪费脑容量。”
“那同学聚会的时候,你记得我吗?”
没想到他会这样问,林姰觉得这人未免太没有自知之明,她看向他,眼眸明亮:“当然记得啊,帅得像你这样让人过目不忘的,还有几个?”
裴清让垂着眼,睫毛长得令人发指,这样的睫毛精长这么大她就见过这一个,忍不住想要逗逗他:“你说是不是啊,裴大校草。”
他的嘴角隐隐有上扬的趋势,弧度微小,笑意却在眼底化开:“少来。”
“不过你记性好像很好啊,何申是我们班的,不是你们班的,你还记得人家啊?”
毕业这么多年,同班同学她都已经不记得名字,裴清让怎么会记得一个没有交集的、普普通通没什么记忆点的男同学。
“记得,”裴清让语气漠然,没什么情绪地回了句:“他追过你。”
他这么一提醒,林姰隐约记起有这么个人。
是高二分班之后,何坤才和她分到一个班。
她对于追求者的阴影,大概就是从这个人开始的。
他给她带早饭,情人节圣诞节送礼物,隔三差五课桌上就会出现来源不明的巧克力蛋糕奶茶。
课间操、升国旗、学校的道路上,总会跟这个人偶遇,吃饭的时候他也要跟她坐得很近,眼睛还要紧盯着她。
老师提问她的时候,男生们会对着何坤起哄,何坤参加运动会的话,他们也会喊她给他加油。
如同被人监视,她常会在遇到他的时候感到毛骨悚然,更恐怖的是身边同学都觉得何坤对她用情至深,不答应就是她林姰的错。
如今那些细碎的片段都已经模糊不清,毕业后就被她当作垃圾通通清理,不管是发福的何申还是当初的何坤她都无感,这一刻她想起另外一件事。
“你去竞赛班之后,我们是不是有段时间一起上体育课?”
裴清让低声应了。
那天是体育课,自由活动时间她坐在操场旁边背文言文古诗词。
祝余拉她去看男生打篮球,她对球类运动没有特别大的兴趣,但不想扫祝余的兴,去就去了。
他们班男生在和竞赛班的男生打球,学习上被人家碾压,就想在篮球场上找补回来。
人对于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会非常敏感。
林姰来到球场之后,班里男生的眼神开始往她这儿飘,然后就开始对着何坤推推搡搡,彼此之间心照不宣的笑猥琐黏腻让人反感。
林姰不想再看下去转身要走,也就是刚转身,一个篮球朝着她的方向砸过来。
那一下毫无预兆且猝不及防,她被砸得有点懵,看见何坤傻乎乎伸手去拦,毫无用处。
几个男生用怒其不争的眼神看着何坤,嘻嘻哈哈撞他肩膀,完全是看好戏的姿态:“不是说要英雄救美吗?你小子不行啊。”
她在那个瞬间猛然明白刚才男生们的推推搡搡是密谋了什么:篮球砸过来,何坤帮她拦住。
小说里烂俗的英雄救美梗。
夏天穿的是短袖,被球擦到的手臂皮肤很快发红、发烫,她的怒气值一下子被拉满,声音如同冰锥直指人心:“我已经有喜欢的男生了,不要再缠着我了好吗?”
当着篮球场上所有男生的面,声线平稳清晰,直白且不留后路,既然你可以当着所有人的面道德绑架我,我为什么不可以反击?
何坤手足无措,唯唯诺诺地问她:“有没有事?”
话音未落,篮球砸在人身上的闷响落在耳边,何坤被球砸到疼得龇牙咧嘴,骂骂咧咧回头。
“抱歉。”
罪魁祸首的声音里有种干干净净的清冷劲儿。
裴清让逆光,眉眼桀骜,并无歉疚地笑了笑:“有没有事,你刚好自己试试。”
后来,学校里传出她和蒋政的风言风语。
被父母施压,他们总是一起上学、一起放学。
也理所应当,蒋政被误以为是那个她喜欢的男生。
甚至在何坤又要卷土重来的时候,她当着何坤的面给打篮球的蒋政送过水。
反正大家都在互相利用。
蒋家利用她让儿子熟悉陌生环境,亲爸亲妈利用她讨好蒋家。
那她也利用一下蒋政怎么了?丝毫不影响她在蒋政跟她表白的时候明确说出我不喜欢你。
耳边清净了。
没有人打扰她学习了。
……
“
你真的是不小心砸到他的?”
裴清让用“你在想什么”的眼神看着她:“不然呢?”
林姰眨了眨眼:“说不定你布局好大一盘棋,让何坤丢脸,然后你好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她的态度太坦荡,因为没有任何不可告人的心思,所以可以大大咧咧不带半分心虚。
裴清让嘴角勾着,淡漠、事不关己的态度:“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我的目的是什么?”
林姰语气随意:“我啊。”
跟裴清让熟悉之后,她说话随意很多,也可能是跟这个人相处起来太舒服,让她有点忘乎所以,想什么就说什么了。
本以为裴清让会彻底无语,被她的脸皮厚度打败。
却没想到,那道清越的嗓音带着几分认真落在耳边:“我不会冒让你受伤的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