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还有外敌!
好巧不巧,那百里荡外的官道上正有一队车马经过。
糟了,是凡人。
瑶持心顾不得许多,匆忙丢下一块灵石暂时堵住缝隙,自己飞身抽出了琼枝,霜刀攒起冰花,刚要朝狂躁的魔物削去。
却在这一刻,一道凛冽的杀意从她相反的方向袭来,冰雪和紫电几乎同时在魔兽身上一左一右平行而过。
那灵力修为俨然高出她许多。
来者青衫长袍,半臂箭袖,黛蓝色的雷霆“滋滋”冒着电光。
当看清是她,对方毫无表情的眼里分明流过一线惊讶。
瑶持心的惊讶没比他少。
居然是白燕行。
双方各自落定站稳,中间的魔物被两道灵气绞杀,顷刻灰飞烟灭。
瑶持心停在凡人的车队旁,琼枝干练地点地一甩,下意识地颦起眉侧身往他那边望了望。
因为几年前那场大比,她凭一己之力搅黄了瑶光与北冥的关系,两家现在势如水火,积不相能,所以彼此之间完全没往来。
昔日仙市梅花坞一别后,她就再未见过白燕行,每天太充实,瑶持心都要忘了自己还曾经有这么一个“前夫”。
乍然相遇挺意外的。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气质比之当年有些微妙的改变,这里的当年仅仅是指“那个”六年,甚至比玄门论道时都区别明显。
好像变得……变得阴郁沉抑了不少。
约莫是觉察到她的视线,白燕行同样转过眼,两人四目相对。
瑶持心立时如临大敌地一“咯噔”,想起那天自己还揍过他来着。
他干嘛,不会想打架吧?
“奚临。”
她一边戒备,一边去灵台上搬救兵,“我遇到白燕行了。”
另一处忙着诛邪的青年动作凝滞半寸,语气倒很冷静:“你在哪儿?他对你说什么了?”
瑶持心:“他……”
大师姐刚开口,对面的前夫突然问道:“有在这附近看见一只蜃妖吗?”
她伸手向后一指:“西北方。”
同时补上尾句:“……找我问路!”
奚临:“……”
白燕行闻言不冷不热地垂目颔首,算是礼貌又不失疏离地道了谢,仍旧御剑追着方才那妖兽进了兴化的地界。
紧接着,几道柳绿身影疾驰着刮过迅风,马不停蹄尾随在后。
剑宗的人貌似也在这附近除妖,好巧不巧,妖兽误打误撞逃窜到了百里荡,两派门徒冤家路窄地撞到了一块儿。
兴化虽地处荆楚,可诛邪不分派别,按理说只要是仙门中人,见着妖邪皆有除魔卫道的责任。
剑宗要多管闲事插手他们围剿的魔物,瑶光也并无指责的立场。
这几年两派弟子之间意见大得很,互相膈应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
由于玄门定好的规矩,划分了地盘就不可私下争斗,没办法通过抢资源来恶心对方,于是只好干起了抢功的勾当,有机会便跑去各家的资源地,先一步击杀降妖铃范围内的妖魔,主打一个不气死你也要羞辱你。
今日带下山的瑶光弟子比较年轻,资历尚浅,也是头一回遭逢这等情况,个个咬牙切齿地看着剑宗的人高来高去地“帮”他们除魔,敢怒不敢言。
瑶持心回到庇护凡民的瑶光据点,一抹声势浩大的灵风蓦地卷过,像有意使给她看一样,炸碎的群魔尸体铺天盖地冲他们的所在劈头盖脸浇下来。
她连忙抬起胳膊挡住脸,半边袖子刷啦啦被血水溅湿。
那人捉弄得手,得意且挑衅地丢下眼风,御物离去。
“师姐!”
“大师姐!”
瑶持心摆摆手,“没事。”
她捞起袖子拧了把水,指腹拂过一个避尘诀,转瞬打理干净衣袍。
等视线往那剑宗弟子的背影追去,才发现此人自己并不陌生,也是个熟面孔。
——朱璎。
边上维持结界的小弟子见了,想必对她略知一二:“是剑宗宗主的那个外甥女吧?”
“听说她前些日子出关了,直接提升了一个小境界,修为都快能和白燕行平起平坐。”
他半是羡慕半是嘲讽,“有天赋有资源的人就是好命啊,修行跟吃饭一样容易……”
话音没落,一旁的同门便在疯狂冲他使眼色。
小弟子后知后觉地记起大师姐曾经和对方有过一段恩怨,赶紧小心地闭了嘴。
瑶持心知道后辈顾及她的感受,忙打着哈哈让师弟们不必在意,“诶,都多少年的老黄历了,想提就提嘛,我又不吃人。”
她把气氛缓和了下来,但心里不说失落是假的。
忍不住有意无意地往剑宗那处偷偷打量。
朱璎摆明是特地来找她挑衅加炫耀。
这毕竟是自己第一个凭本事击败的对手,私下里瑶持心还是有悄悄关注她的动向。
当日仙市切磋输掉以后,听闻她回北冥岛自请闭关了,沉寂了很长一段时间。
修士闭关大多十年起步,没有突破是不会出关的,而她从困惑到领悟不过短短数年,绝大部分同境界的人恐怕都做不到。
现在再看朱璎的灵气与身手,显然不是仙市时期可以相提并论的。
她尽管输得惨烈,却近乎改进了那场对决里所有的缺陷,整个人的气息陡然浑厚了好几倍,虽然性格依旧很讨厌,可修为是实打实地精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