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湛……怎么会,他怎么会拿酒入云深不知处,入静室呢?姑苏蓝氏不是素来都有家规,不许饮酒吗?
而且之前蓝湛被魏婴灌酒,还被蓝老先生重打了三百下,这次他是怎么了?
蓝忘机并未言语,只是眸色深邃地看着李挽歌,随后点了点头。
李挽歌心里越发疑惑,他们早就不曾年少了,都是可以让一个少年恭恭敬敬地唤他们一句“流照君”“含光君”的人,为何还会如此?
蓝忘机将那两壶天子笑递给李挽歌,后者接过,随即他的声音便在黑夜中响起。
#蓝湛(字忘机) “小叔父说,你身子虽未痊愈,但小酌几杯并不影响,只当暖身。”
李挽歌诧异地问道。
##李珺(字挽歌) “我……饮酒?”
蓝忘机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见她不复往日的清冷,薄唇微微弯起,点了点头,应道。
#蓝湛(字忘机) “嗯。”
李挽歌捏着两壶天子笑背后的流苏,微微颔首。
##李珺(字挽歌) “多谢。”
蓝忘机并未言语,李挽歌用余光瞥了一眼安静如斯的静室,咬了咬唇,她转头便撞入他的琉璃眸中,像是少年时那几次怦然心动的瞬间,一动不动,差点儿就像当初那般跑到他的怀里,任由自己沉沦了。
衣袖中的手微微一紧,慌乱之中李挽歌不想再让自己胡思乱想,偏过头装作一脸好奇的样子看着四周,随即有意又似无意地开口问道。
##李珺(字挽歌) “他醒了吗?”
这个他是谁,蓝忘机自然是知道李挽歌说得是谁,淡淡开口道。
#蓝湛(字忘机) “未曾。”
##李珺(字挽歌) “嗯……”
李挽歌淡淡地应下,心想果然如她所料,若是魏无羡醒了,恐怕静室就没这么安静了,不过是不是他呢?
这么弱,挨了几下紫电就晕到这个时候,这莫玄羽的身体可真不是那么好呆着的,身子这么弱,看来以后要好好锻炼身体了。
见她这般心不在焉,蓝忘机的眸子轻轻垂落,淡淡开口唤着她的名字。
#蓝湛(字忘机) “李珺?”
##李珺(字挽歌) “嗯?”
李挽歌闻声抬眸看向蓝忘机,只见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勾起了唇,一头未用玉冠束起的乌发披散在肩头,皎洁的月光撒在他那如丝绸般柔顺的发丝上面,那张古玉般的脸庞泛着淡淡的光泽,显得他那如刀般精致的五官越发柔和。
李挽歌一时有些看愣了,随即立马反应了过来,微微后退,心脏处一下又一下地跳跃都在提醒着她和他这是在做什么。
蓝氏家规,蓝氏弟子必须衣冠整齐,他这般凌乱地站在她的面前,还是以未束发的模样,是不符合蓝氏家规的,只有最为亲近的人才可与之相对。
平常蓝忘机见个蓝曦臣都整理好衣衫去见,恐怕只有她的妻子才能与他这般……到了她这里,他竟如此不管不顾地站出来,还违背家规给她天子笑。
心里泛起一阵甜蜜,李挽歌却是不断地后退,顾不得再问蓝忘机关于阴虎符和剑灵之事了,她慌乱地退到梅花之中,迷茫地看着蓝忘机。
##李珺(字挽歌) “蓝湛,亥时大概要到了,我先回去了……”
言罢她转身就走,快步离去,脚步有些凌乱,毫无章法,听起来一点儿都不像是修真之人。
蓝忘机瞥过她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浅色如一潭湖水的琉璃眸此时却是越发地深邃,微微开口唤着她的名字。
#蓝湛(字忘机) “李、珺。”
月夜,那白衣仙人转身便入了静室,让那曾落到他身上的月光撒在地上,皎洁的光芒似水般让人怜惜。
渺万里层云【九】
拿着天子笑回到梅室,李挽歌看着越发眼熟的居所,她倚靠着门的身躯缓缓下滑,整个人都蹲在了地上,天子笑也被她无力地往地上一放,她便长长地吸了一口气。
多少年了,心还如当年那般情动,还是那般让她不知所措。
每次看到蓝忘机,李挽歌做不到什么狠心的事情,就连当年那般狠绝地离开他,她都做不到了,只能逃避来躲开一切与他有关的事情。
嘴里一片苦涩,李挽歌拿起天子笑便猛地往口中灌了又灌,眼角忍了许久的泪水顺着柔和的脸庞缓缓下滑。
果然啊……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剪不断,理还乱。
李挽歌都不知道那么多年自己是怎么熬过来,忍过来的,十年之间,有慕子兄长相伴,她专心练功……
而后的三年呕气不想理他,其中又掺杂了多少自己的不甘,夹杂着那些她根本就说不出口的质问。
一道道琴声传来,平复着她并不宁静的心,李挽歌苦笑一声,压抑了那么多年没有爆发的情绪却在此时由着那静室传来的清心音一点一点地平复着。
两壶天子笑,一会儿便都被李挽歌饮完,一滴不剩,可是她却一点都没醉,想当年在彩衣镇的时候她为了试探蓝忘机的心意和立场,便是喝了十多坛子天子笑都未醉,还被他吓得出了身冷汗。
那些李挽歌都不再多想,收拾好她造成的“残局”,洗漱过后她便躺下入睡了,在那人弹奏的清心音之下可谓是一夜好眠。
有人在清心音中入睡,亦有人在清心音中醒来。
魏无羡的眼睫微微颤动,躺在床榻上微微侧过头便看到一袭白衣的蓝忘机端坐在那里,弹奏着前世他最讨厌听的清心音。
一左一右放置着升起烟雾的香炉和插着梅花的瓷瓶,鬓前的两撮碎发垂落在脸庞,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清冷的仙人更加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