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青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他撂下托案,从袖中取出那颗参丹,“难道这个也是他给你的?”
赵鹤安看到那颗“毒丸”,眼中划过尴尬,略带自嘲般回道:“是,但我终究没有自鸠的勇气。宁晏礼,你说得对,是我自恃甚高才落得今日下场。”
鸦青哑然看向宁晏礼,正见宁晏礼眉目中也露出一抹疑问。
淮南王府的人为什么要给赵鹤安一颗参丹,还骗他说是毒药?
赵鹤安沉浸在自己的挫败中,并没察觉到宁晏礼与鸦青的疑色,他继续道:“她说那日在东市施计救我的,也是她。”
宁晏礼闻言轻抬手指,鸦青心领神会,将托案上的两个画轴展开,铺在案上。
暗室中灯火幽暗,但仍能看出画上分别是两幅人像,一男一女。
男子眉清目秀,神情温朗。
女子五官清艳,媚眼如丝。
鸦青道:“可是这二人之一?”
赵鹤安目光看向两张画卷,他先看到那男子,神色未动,而后又将视线移到那女子的画像上,他眼中微亮,这女子不正是那淮南王府的女史。
宁晏礼瞧出他眼中的变化,指了指画中的美人道:“你说的人可是她?”
赵鹤安刚要说话,却忽觉肺腑中的热气愈发灼烈,仿佛要将他的胸腹撕裂。
宁晏礼与鸦青都看出了他的异常,鸦青急忙问道:“你怎么了?”
只见赵鹤安双目逐渐赤红,露出极其痛苦的神情,口中还不断发出呜咽之声,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卡主了咽喉。
宁晏礼眼疾手快,迅速用两指在他颈间天突穴一点。
赵鹤安的气口像是被瞬间打通,他“哇”地干呕一声,才猛地喘过气来。
然而只见他刚松了口气,却上身突然蜷缩,像是又要呕出什么,宁晏礼疾退两步,刚将脚跟落稳,就见赵鹤安后背一弓,口中喷出满满一大口污血。
宁晏礼眼中划过惊诧。
鸦青匆忙上前扶起赵鹤安的头,却见他眼白上翻,口中还在不断溢出黑血。
“大人!他似乎是中了毒!”鸦青愕然道,说着又伸出手去探赵鹤安的鼻息。
宁晏礼微微蹙眉,“可还有救?”
半晌,鸦青放下手,回身道:“大人,他死了。”
“死了?”宁晏礼眸光一凛。
第18章 第18章
“应是早就中了毒,这毒毒性生猛,未发作时不易察觉,一旦发作竟在几息之间就要了性命,想来大概是南疆那边的奇毒。”鸦青道。
他看向已经断了气的赵鹤安,又道:“此人贪生怕死,必然不是自鸠,那么只能是早先就被人下了毒。”
宁晏礼眼底渐渐浮出阴翳之色。
这是有人把他也算计在了里面,提前给赵鹤安下了毒,封了口。
想起赵鹤安毒发前骤然一亮的眼神,他内心隐约已经有了答案。
他凤眸微动,落在画中女子略显媚态的眼眸上。
城郊,轻风拂过一汪湖水,将月影荡然拨乱。
一个素白的背影歪在一张草席上,面前还插着一根树枝做的鱼竿。
那鱼竿做工粗糙,没什么点缀,只在梢上系了一根细线,又在线尾绑了个钩子,随便捏了点肉泥做饵。
素白背影一动不动,不知是不是睡着,又过了许久,他身后悄然出现一个少年。
素白背影懒懒打了个哈欠,抬头猛然看见少年,不由吓了一跳:“稚奴,你总是这样神出鬼没,我早晚被你吓死。”
被换做稚奴的少年没有说话,打着手势道:军师,世子刚刚传信,赵鹤安中了那宦官的陷阱,被生擒了。
像是早在意料之中,那素白背影不为所动,散漫道:“知道了。”
少年又作手势道:但似乎已经死了。
“哦?”素白背影颇为惊讶地坐起身。
印象中,宁晏礼下手虽狠,但却极有分寸,没将信息挖干净前,他是断不会让人轻易死了的。算算从赵鹤安被捕至今才不到四个时辰,他纵是个软骨头,也不至于这么快就撂彻底了。
他顺手从草席边上拿起一颗大桃,盘起一双长腿,“查查是谁做的。”这么好心帮他将赵鹤安灭口,倒是该当面道谢。
少年闻言微微颔首。
“对了。”素白背影想起什么似的,随口问道:“淑妃那边进展如何了?”
少年比划道:现已出现滑胎之兆,不出月余胎儿便可不保。
素白背影点了点头,他望向面前幽静的湖水,叹道:“只有淑妃的孩子没了,让王爷彻底失去对未来朝堂把控的可能,他才会坚定放手一搏的念头,此事务必妥当,必要时可暗将淑妃一并除了。”
他拿着桃子在手中掂了掂量,又道:“此事就不要交代青龙了,她自幼长在王府中,让她做这事恐怕瞒不住王爷,况且她在皇后身边埋得很深,若折损在这里也很不值当。”
少年拱手应了。
素白背影用衣襟垫着桃子,双手五指张开轻轻一掰,将大桃清脆分成两半。
他把其中一半大的递给少年,“宁晏礼的身份也还要再查,他入宫前的档籍空空如也,这很不正常,查他的事可从陆彦着手,不要惊动玄武。”
少年点头,但却没有去接素白背影递来的大半颗桃,反而去拿他手中小的那瓣。
素白背影躲过少年伸来的手,拿着桃子就咬了一大口,香甜的桃汁在口腔中顿时弥漫开来,他不由得暗自惊叹:好甜的桃儿。
他将那半大的塞进少年手中,“稚奴,你快尝尝,这桃儿真甜,明日我再去东市买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