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每扇窗户前都挂着厚厚的黑色窗帘, 克莱德在门边摸索了一下, 才找到那只煤油灯。
他把煤油灯点上后,才把门给关上,整个房间瞬间就昏暗下来,只有玻璃罩子里的火光是唯一的光源。
雄虫把身上的斗篷和白纱取下, 今天太热,就披了一小会儿就已经满头是汗。
克莱德观察了一下, 确认雄虫没有受伤后, 就嘱咐道:“在这乖乖等我,我去拿点东西。”
雄虫点点头, 小跑着跑到自己的专属座椅上,满脸期待地看向克莱德。
那个座位是阿贝尔特意安置的, 位置刚好卡在门外光线照不到的角落。
克莱德把门打开一半, 侧身出去后就紧紧关好。
他朝木屋左边走去, 那里是个新搭出来的通透凉亭。
凉亭里只有两张做工粗糙的老旧木桌, 上面放着些种类各异的花草。
这座岛屿虽然不适合蔬菜水果的生长,但一些外用类的草药倒是不少,如果仔细找找还能找到些可食用的药材。
克莱德也不会别的了, 就想在等罗奈尔德醒来之前,做点简易的药剂给阿贝尔他们作为谢礼。
药剂一般分为生药、干燥药和萃取药。
之前在学院里用一堆仪器做成的液体药剂都是萃取药,萃取药的药效最好,保存时间一般,但是耗时久、步骤复杂。
岛屿上没有克莱德需要的仪器,于是他只能做生药和干燥药。
生药效用略逊于萃取药,但是很难保存。
鉴于他们不会在这待太久,而阿贝尔和他的雄主诺克蒂斯也不会轻易离开这里,因此克莱德想做的是干燥药。
他把采摘到的草药放在这里进行第一步的干燥处,海边虽然湿度大,但是在空气流动的情况下处起来也不会干燥得太慢。
克莱德之前就是想趁午间温度最高的时候给药材多翻翻面,让其中的水分能均匀蒸发。
可没想到才弄了不到一半,诺克蒂斯就会顶着大太阳跑过来找他。
要是被阿贝尔看见,那只护短的雌虫舍不得责怪自己的雄主,肯定就会把气撒到自己身上。
阿贝尔在阴阳怪气的时候嘴巴很毒,一点都没有刚见面时那种朴实渔民的样子,也难怪连撒穆尔都没看出来不对劲。
阿贝尔说坏话的时候都是悄悄背着雄主说,虽然克莱德每次都会不甘示弱地反驳回去,但每天都这样难免还是觉得有点累。
上一次他正洗着脸,谁知道阿贝尔那家伙会站在窗外,冷不丁地来一句:“你不会还喜欢雄虫吧?”
当时三更半夜的,克莱德刚从岩洞那里回来,满脑子都是离开岛屿后的安排,被这语气幽怨的声音一吓,差点直接把水打翻。
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克莱德艰难地叹了一口气。
公爵大人你快点醒吧,再这么下去他真的要神经衰弱了。
把所有晾晒中的草药翻了面后,克莱德拿起前天就收在一边的一小摞浅黄色的草药,又抱着一个研磨石臼往木屋走。
一推开门,诺克蒂斯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但看到克莱德手上抱着东西后,就想过来帮忙拿。
这会儿门已经关上,克莱德也就没拒绝对方。
诺克蒂斯把石臼放到桌上后,熟练地从桌子底下拽出两个小矮凳,又拿起之前洗干净的麻布铺在地上,坐在矮凳上一脸期待地看向克莱德。
克莱德虽然不喜欢小孩儿,面前的雄虫外表也明显已经成年,但这种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想摸摸对方的头。
毕竟这孩子是真的很可爱。
克莱德把手里的草药放在麻布上,拿起一根开始处。
诺克蒂斯并没有打扰,也没有主动帮忙,只是捧着脸安安静静地坐在克莱德旁边看。
这种草药是很常见的止血药材,取自一种蕨类植物的茎和叶。
这种颜色橙黄的植物一旦被折断后,舒展的椭圆形叶片就会收缩起来,裹在茎上,变成鲜艳的明黄色。
水分脱干后,颜色就会变浅。
其能止血的成分就是这种黄色的物质,干燥后这种止血物质难免会流失许多,会只剩一层浅浅的黄色。
但为了方便保存,也只能牺牲这一部分的药性。
克莱德把失去药性的灰色部分削下,把残留着有效成分的浅黄色茎杆放进石臼中。
这种草药处起来并不难,只要把它全部磨碎,避免受潮就可以。
论上不经过这一步挑拣的步骤也可以,但做出来的药粉效果就差上一些。
石臼研磨的声音在屋子里有节奏的响起,克莱德倒是习惯了这种安静,但对旁边的雄虫来说就有点像催眠曲。
克莱德拿起石杵看了一下,觉得颗粒太大正准备继续研磨时,就觉得肩膀一重。
他侧过头一看,发现雄虫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睡着了,正倒在他肩上睡得正香。
克莱德想了想,决定还是继续处手上的干燥药。
据说患上这种症状的虫族,会很难入睡。
难得诺克蒂斯这会儿睡着了,克莱德就不想把他吵醒,打算让他多睡一会儿。
房间内不断响起石头互抵摩擦的声音,偶尔有轻轻敲击声,很是惬意。
——直到一声巨响在屋外炸起。
克莱德被震得没拿稳手里的石杵,旁边原本睡着的雄虫更是被惊得直接一蹦。
眼看雄虫的头要撞上桌角,克莱德手疾眼快地拉了他一把。
克莱德把扑进自己怀里的雄虫拉起来。
雄虫坐在小矮凳上,还陷在难得的睡意里,蓝色的眼睛有些朦胧。
克莱德站起来,一边叮嘱对方别乱跑,一边赶紧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