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大臣们不注意时,伸手在龙案下捏了捏时有凤的手心。
下午的时候,护国寺的了机大师求见。
一向把时有凤拎裤腰带上的霍刃,破天荒的把人支走了。
“小酒,你坐久了出去散散步赏赏花,现在御花园的牡丹开的正艳。”
时有凤瞧他心虚的样子,便也听话的走了。
不一会儿,御书房只霍刃一人了。
太监领了一位童颜秃头进来了。
但细看脸上细纹饱满充盈,一种苍老中透着新生的奇怪面相。
瞧着还挺慈眉善目的。
“陛下,别来无恙。”
霍刃负手走近,这一眼便对上了高僧当年一模一样的眉眼。那了然透彻又好似挖坑等他跳的样子。
怪异的熟稔。
可能是他当年大闹护国寺,把这位高僧的禅房烧了,人家也只笑着阿弥陀佛。
此时被了机笑着看,那样子好像是当年模样重现。
“大师算命还挺准的。”霍刃摸摸鼻头道。
了机道,“老衲这是来讨债了。陛下当年不仅烧了老衲的禅房,还往老衲的鱼缸里撒尿毒死了五尾锦鲤,还把佛祖的右手臂折断,还……”
霍刃虎着脸道,“有这么多?你不会是讹人吧。”
了机眨眼,“那老衲只能找皇后去评理了。”
霍刃都叫太监关起御书房的殿门了,就是怕时有凤听到。
他沉声道,“你要多少?”
“十座佛像金身。”
霍刃皱眉,但很快点头。
改天就给他拇指大小的佛祖金身,多简单的事情。
“好,还烦请大师明天做一场法事。”
了机显然十分了解霍刃的下线,诚恳道,“心诚则灵,陛下这是破财免灾。”
霍刃不信,嗤笑道,“我能有什么灾?”
了机笑而不语。
另一边,时有凤正带着宫女在御花园赏花。
御花园姹紫千红,百花开的婀娜万千。
后宫只时有凤一人,他平时都是傍晚和霍刃来这里散步,此时下午的御花园冷清的很。
他先是在池边看了会儿锦鲤,有些想小毛了。
小毛这些日子好像到了新的环境巡查地盘似的,白天到处跑。只有晚上的时候,才回来睡在宫殿专门给它的猫窝里。
喂了会儿锦鲤,刚准备转身,就听假山后有宫女的声音传来。
“咱们皇后美若天仙,就是今后也必定宠冠六宫。”
“谁说不是呢,听说是天生凤命,咱们陛下就是冲这个批命,也得好好宠着。”
“这怕不好说,如今皇后还没正式册封,陛下还没颁发凤印。”
“怕是碍于凤命娶来的,这凤印还等着国丧后选秀吧。”
时有凤还没反应,他身边的宫女就已经冲过去揪出多嘴的宫女,啪啪的掌嘴。
宫女们面色惨白哭着饶命,时有凤道,“算了,长一个教训吧。”
时有凤知道这里的动静,霍刃后面肯定知道。
敲打惩罚的事情,霍刃必定要做,他没必要重复了。
他身边的宫女宽慰他,说两人结发夫妻恩爱不疑,深怕时有凤心里不舒服。
时有凤从霍刃那里得到溢满的爱,自然没地方装这些酸涩的疙瘩。
霍刃理智到心狠手辣,冷酷无情,固执独断,又表里不一。
面上大度笑嘻嘻,背地里又挥刀算计。
心眼比针眼还小,多疑猜忌。
几乎集齐了帝王深沉的特质。
可他在自己这里,永远都是信任。
幼稚吃醋,时常无耻下流泼皮无赖,偶尔撒娇卖惨。
就是教场上他看侍卫一眼,他也能嫉妒吃醋好几天。
他有时候都跟不上霍刃暗喜的缘由。
就好像他把项圈戴在脖子上,苦恼衣领太高遮住了。于是教场上脱了上衣,暗戳戳让众人都看见他脖子上的东西。
还在大臣提出荒谬的建议时,假模假样的问他。
幼稚的好笑。
那得意的眼神暗暗投来,见自己不看他,还非要在桌底下拉他手,非要他看。
时有凤想着,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有些想霍刃了。
于是刚出来不到半个时辰的时有凤,又折回御书房。
御书房外的侍卫见时有凤,自是无阻拦。
时有凤走近,见殿门紧闭,没上前打扰。
他刚准备回走,就听见殿内传来霍刃的声音。
很平静甚至略带欣赏的语气。
“大师果然神机妙算,您是怎么算到朕是因为凤命才娶时府小少爷的。”
侍卫面无表情的面色一滞,低头,似不忍瞧小皇后的反应。
皇后落在地上的影子没动,片刻后,影子动了,慢慢的朝台阶阳光下走去。
侍卫抬眼余光瞧去,那单薄的背影好像要融化在阳光里,逐渐透明一般的脆弱。
御书房内,了机缓缓举起双手,偏着脖子,可寒冷的刀刃追着贴来。
刀架在脖子上,了机道,“老衲算错了,自然是算错了。”
霍刃皮笑肉不笑的撤刀。
冷眼睥睨道,“或许你算出的命格如此,可那只是冷冰冰的八字命数。”
他给时有凤说过,不把自己当人,世上一切都很快活。
确实如此,仇恨、屈辱、重任使命怎会压垮一个傀儡人?
可是,他没给时有凤说,遇见他,他才能变成人。
在没遇见时有凤之前,他只一心复仇。
可遇见他之后,时有凤把他的灵魂带出来了,给他灵魂浇灌爱意,让他学会爱人。
他成为了真正的人,而不是复仇而生的工具。
霍刃想着,嘴角杀意淡下,甚至有一丝松弛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