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怎么办,听天由命吧。考不好谁还能把他枪毙了不成。
下课铃响,雷明把卷子揉成一团,拿了碗去食堂抢饭。
如果说雷明的实力还有待验证,那他破罐破摔的心态无疑让他做到了自我解压。奈何预选考试那天,从凌晨开始就大雨滂沱,在一众黑黢黢的屋子里,有三户人家早早地亮起了灯:
陈江华早跟大哥约定,让他来接陈清峰去县里的考点,此刻正焦急地盯着路口。罗庆成则难得在灶台边忙活,去县里考试有很多变数,他担心罗阳饿肚子,特意蒸了几个热乎的馒头。
罗阳要搭陈家的车,等馒头好了就匆匆出门。罗慧把一道小小的黄符递给他:“哥,好好考试。”
“还说你聪明呢,也搞封建迷信这一套。”罗阳嘴上不饶人,到底接了,临走时还摸了摸罗慧的头。另一边,雷明也穿上蓑衣,接过了奶奶给他求的黄符。
“路上慢慢骑,时间肯定够。你穿雨鞋去,湿了再换凉鞋,别苦着脚。”
雷明嗯了声,打了个哈欠。
“没睡醒?”
“睡醒了。”雷明跨上自行车。
雨还在下,农村的考生都提前往县里赶,考点学校附近堵了不少人和车。陈清峰大伯借来的小汽车挪不动步,陈清峰便和罗阳下车走过去。
他们在校门口等到雨渐渐小了,罗阳拿出馒头:“你吃了吗?”
“还没。我爸说吃太早容易饿,县里有早餐摊,让我买点。”
“你爸真是……”
真是什么?罗阳左顾右盼,哪里有早餐摊,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他把剩下的馒头全给了他:“赶紧吃。”
陈清峰接过,不出十分钟,姚建明和孙浩也来了。他们进去找考场,雷明则一直等雨停了才到。他大跨步上楼,走廊上有不少人在背书,陈清峰手里什么也没有,只低头看着楼下。
雷明走过去问:“怎么还不进去?”
“有点闷。”
雷明低头瞧见他被溅湿的裤腿:“你鞋没湿吧。”
“湿了。”
“……”雷明想不通,“雨鞋凉鞋都行,你穿双胶鞋干什么。”
他把油布包里的凉鞋拿出来给他:“赶紧换了。”
陈清峰意外,但不好意思消受:“那你……”
“我没事,干的。”雷明想骂奶奶,骑车不比走路,雨鞋口大,非但不防水还接水,他也想骂自己,一路上尽打哈欠了,等到反应过来又犯懒,想着横竖有鞋在包里,到了再换也不迟。
他不由分说地把凉鞋给了陈清峰:“别紧张,在哪考不是考。”
他把包放在外面的课桌上,昂首挺胸地进了教室。
陈清峰看他进去,莫名松了口气。
也是,紧张什么,这几年的第一又不是白拿的。
他去厕所换了鞋,把裤腿往上卷了卷,再出来,走廊里的人只剩零星几个。
他在老师催促之前递上了准考证:“老师,我6号。”
“往里走,靠窗倒数第二排。”
他点点头,座位倒数没关系,排名正数就行。
预选考试和正式考一样,六门分两天,但第二天就有部分学生弃考了。罗阳难得坚持到最后,结束时和姚建明孙浩去了面馆吃面,而陈清峰的大伯接一次送一次没第三次,陈江华只好亲自出力,早早地候在考场门口。
陈清峰坐上陈江华的自行车,一路上听他问了几百遍考得怎么样,都只说还行。雷明回家也听陈秀春问起同样的话,只把沉甸甸的包往凳子上一甩:“我先洗个澡。”
陈秀春给他烧了满满两大锅热水,让他在院子里从头到脚酣畅淋漓地洗了干净。雷明洗完也不吃饭,立马回屋睡觉,从晚上七点一直睡到早上七点。第二天,他睡饱了出来,桌子上摆着白米粥和白煮蛋。
“酱油没了,凑合吃吧。”陈秀春期待而欣慰地看着他。
雷明却戳破她的期待:“没戏。”
陈秀春的老脸颓下去:“算了,没戏就没戏,说明我们家没秀才的命。”
她见他吃完又出门:“你去哪儿?”
“学校。”
“不是没戏吗?”
“没戏也得读完,不然学费白交了。”
“这会儿倒明白了,前几年的可不就白交了吗?”陈秀春撇嘴,很快又跑出去,把剩下的鸡蛋揣进他兜里,“这些给慧囡。”
“她在学校也没酱油。”
“她就喜欢吃白口的。”陈秀春说,“我们俩去观音阁求的黄符都是开了光的,不知道她的有没有用。”
雷明习惯了她俩稀奇古怪的同好,也不多问,回学校直接找到了罗慧。
罗慧目露关心:“考得怎么样?”
雷明直言:“其他还行。英语不行。”
“怎么不行?”
“文章太难了。”雷明说,“我只能去原文里找和答案选项一样的句子,找到哪个选哪个,有一题我选不出来,看半天才看到题干里有个‘not’,然后我就……”
“就怎样?”
“我就觉得自己选对了。”
“……”
雷明看她不太高兴,把奶奶煮的鸡蛋给她。
“我吃过了。”
“吃过了也拿着。”
过后,罗慧想起该去问问清峰的情况,却得知他因为感冒请假了。她没看到陈清峰,也没看到罗阳,谁知周五放学回家,罗阳竟然躺在床上看小说。
“哥!”
“哥什么,我没考好,不读了,提前毕业行不行?”
在一旁串珠子的金凤冲罗慧摇了摇头,罗慧压下情绪,走过去说:“那你把你的书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