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子莫若母,三皇子闻承旬是什么德性她还不知道?那就是绣花枕头一包草,连怀王都比不上,更别提和太子比了。
“再者,虽然陛下总是与太子闹脾气,但女儿冷眼瞧着,他对太子分明极为满意,也从无猜疑,不然又岂会容忍太子数次冒犯君威。”
林万里不耐烦的打断她:“娘娘久居内帷,哪里懂这些朝堂之事?为父这般嘱托你,自有我的道理。”
林贤妃便不再言语,只低声说了句:“那便依父亲所言吧。”
“老三那边,女儿会去说的。”
林万里这才露出一个笑脸来:“那便劳烦娘娘了。”
与女儿告别后,林相爷登上宫门口相府来接的马车,飞速旋转的朱轮很快将重重宫禁甩在了身后。
将绷了一天的身体靠在微微震动的车厢壁上,这位权倾朝野的宰辅大人舒服的叹出了一口气,终于能放心的合上双眼,将眼里不小心漏出来的那点儿精明算计收敛了个干净。
不过想到林贤妃刚才说皇帝与太子父子情深的话,他终究还是没忍住笑出声音:
“天家父子,情深不疑,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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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顶撞皇帝这件事,在大雍朝也算不得新闻了,只是将人气到要请太医倒还是头一回。
不过大臣们除了感叹一句太子果然还是那个刚直性子,便又丢开了手去,连最爱找事儿的言官都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自找没趣。
毕竟要是真写了折子弹劾太子,第一个急的肯定还是陛下。
等到兴平帝好不容易龙体痊愈,最新的大朝会上,之前锯嘴葫芦似的武将们竟然也开始不安分,都冒出来痛陈北疆的惨状,纷纷请战出征,其中甚至还有好几个胡子都花白了的老将军,着实又把皇帝气了个倒仰。
文官们自然是和皇帝站在一起,坚决不愿意打仗。即使太子和武将们一意坚持,奈何粮草军需都掌握在文官手里。
朝堂上一度陷入了文武两派的拉锯。
但这场僵持持续了不到七天,就因为北疆传来的最新军情瓦解——
柔然三王子领军攻占了耘城,并下令屠尽城中居民。
于是这座生活着几万人口的大雍边疆小城,在短短三天之内,便沦为焦土。
兴平帝终于松口,允许北疆诸城自行征兵,并给驻守雁门关的冯家军拨了充足的兵马粮草,以免不测。
大雍储君与皇帝的争吵也随之结束,闻承暻将自己搜罗的奇花异卉作为道歉礼物,摆满了兴平帝的宸乾宫,哄得皇帝龙心大悦,转而又将流水般的赏赐送进了东宫。
众朝臣得知后,也只能感叹一句,天家果然父子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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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爱的小美人有了身孕,最喜欢的儿子又主动低头向自己道歉,兴平帝最近可谓是春风得意马蹄疾,整个人看上去都年轻了不少。
他不是什么勤勉的皇帝,平日朝政几乎都是太子和丞相在打理,之前因为和闻承暻闹别扭,才不得不自己扛起来一部分。
如今父子和好,他便恢复了以往的闲散。
今日眼见无事,他就打算去后宫看看怀孕的张婕妤。
谁知刚到含章殿,就见满屋子的宫人喜气盈腮,齐刷刷向他行礼道贺:“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还能有啥喜事?
婕妤怀孕朕早就知道了啊?
兴平帝有些不解,转头看向周进仁,见对方也是一脸莫名的冲他摇头。
张婕妤在两个宫女的搀扶下,从后面慢慢挪了出来,一脸害羞的朝他微笑:“臣妾早吩咐了他们不准大惊小怪,不想还是扰了陛下。”
挥手免了她行礼,皇帝上前亲手扶了爱妃坐下,笑:“朕还想问呢,爱妃这是又有了什么喜事?”
张婕妤羞答答的低着头,声音柔得能掐出水来:“适才太医为臣妾请脉,说……说臣妾这一胎,或许是双生子。”
兴平帝先是一惊,随即爆发出一阵开怀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果然是件天大的喜事!”
周进仁见状,也赶紧跪下凑趣:“奴才恭喜陛下、恭喜娘娘!看来不久之后,陛下又要添一对漂亮的小皇子了!”
兴平帝欢喜无尽,连声叫赏,给伺候张婕妤的奴才每人都赏了十两银子,又吩咐道:“尔等务必好生照看婕妤。”
张婕妤只静静地坐着,含笑看着这一切。
于是待兴平帝一转头,就看到她温婉地低头浅笑,只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和姣好的侧脸,心中怜爱尤甚,声音都不自觉低了些:
“之前朕想着等孩子生下来再给你加封,如今想想,这婕妤的位分倒是委屈了你,不如朕明日就下旨封你做淑妃可好?”
突然听他这么说,张婕妤有些惊愕地抬头看他,满脸的受宠若惊,脱口而出的却是拒绝的话:
“臣妾蒲柳之质,能伴架御前就已是饶天之幸,哪里还敢有别的奢求?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她声音依旧温柔,语气却十分坚定,显然不是在与皇帝玩什么半推半就的戏码。
见她如此,兴平帝心中怜爱更甚,哄她道:“既然如此,那你要是有什么想要想玩的东西,朕一定给你弄来。”
张嫣然等的就是他这句话,此时便站起身来,盈盈下拜:“臣妾忝蒙恩宠,吃穿用度无一不精,如今并没有缺的东西。只是臣妾的确有一事,希望陛下成全。”
说罢,便将自己姐弟与靖远侯世子的这段渊源尽数讲给了皇帝听。
又含泪道:“当年若非世子相救,臣妾与弟弟只怕早就……因此臣妾近日辗转反侧,只想报答世子深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