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可怕的自证陷阱。
当这个家伙说出口的那一刻,无论末度如何回应,这个说法就已经具备了一定的可信度, 哪怕他把面前的这个家伙揍一顿,也无济于事, 只会让人觉得他恼羞成怒罢了。
更令人难以接受的是,他甚至无法判定对方这番话是否是胡说的。从理智和感性上来说,他完全认为这就是一场空口白话的胡言乱语, 因为没有步离人可以忍受这种屈辱,那怕是他。
但从逻辑上而言, 没有人会在被步离人抓住,尤其还是在步离赫赫有名的战首面前的时候撒这么一个离谱的、缺乏逻辑和合理性的谎言, 作为谎言来说, 这是不合格的。
谁敢这么不要命?
当然, 这一切都要建立在这个步离人确实是步离人的基础上。
末度看了一眼呼雷,发现对方的神色依旧没什么波动, 看来确实是没问题了。
也就是说除非这个步离人是什么令使或者星神伪装,不然这个步离人的身份就毫无争议。
应该也没有哪个星神或者令使这么无聊。
末度这么想着脑子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么, 但那想法转瞬即逝,他没能抓住。
不过,这依旧不能消解这两个人的嫌疑,虽然蚀月猎群的步离人依旧在丰饶民的道路上‘坚定不移’的前行,但也有其他猎群的家伙已经转而退出了纷争的舞台,甚至开始向仙舟示好。
这个明显不是他们蚀月猎群的家伙, 万一也是想要离开的一员呢?
椒丘在一边已经要笑死了,他知道自己不能笑,笑出来不但计划会出问题,他也没得好受,进来潜伏本来就是铤而走险,这时候惹了注意,只会给他问出步离人月狂之谜的目标添乱。
只是万万没想到,这两位天君实在是不走寻常路,行事乐人的很,只恨此刻他没有玉兆录音或者留影,不然他一定要让这个消息传遍整个寰宇,让它千古流芳!
“好了,末度,不要像那些猎物一样,被一句话就着急的找不到北,像什么样子?就算那是他经历过的事情,也无法保证你一定经历过,”
呼雷不愧是当时叱咤寰宇令仙舟都感到头疼的孽物,他并没有被阿基维利的这一番话激的流露出什么特别的情绪,说的话也是那般令人信服。
末度连忙应是,心里不仅生出敬佩之情——不愧是传说中的战首,看看这气度!这气势!这个镇定力!
但阿基维利听了却止不住的偷笑,呼雷这话说的确实巧妙,但反过来说同样的,也没有人能够将他的说法证伪。
哪怕末度本人都不行。
呼雷的说法只是让末度忽略掉了这个角度罢了。
“撇去这些无关紧要事情,星穹列车的无名客,你的目的是什么?”他眸色沉沉,一张粗犷的脸线条硬朗,肤色深灰,看不出他到底是何想法。
“既然你说,你爱上了他,那么你接下里只有两条路,要么你跟我们走,加入步离人一起远走高飞。”他说着目光扫过阿基维利那笑眯眯的猫脸,发现对方依旧没什么反应,“要么...”
“要么就是他脱离步离人加入我们列车。”阿基维利不假思索的接过了呼雷的话头,笑眯眯的,丝毫不在意自己好像说出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当然是他跟我走了。”他用一种天经地义的语气道:“星穹列车的无名客可不外嫁。”
末度的脸扭曲了一瞬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嫁娶这种词汇被用到了步离人身上。他扯了扯嘴角,似嘲似讽,“早听说过星穹列车来者不拒,原来你们连步离人都能够接受啊。”
阿基维利下意识的舔了舔爪子,等反应过来自己动作的那一瞬间僵在了原地,而后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放下了手,“当然。”
他抬眸,意外认真的回答道:“星穹列车欢迎任何处于自我意志想要踏上开拓之旅的人。”
末度被他这个态度赌堵了回来,无话可说,只得将目光转向呼雷。
呼雷看着那只小猫,声音微沉,似有警告,“步离人不会屈居人下,更不会对叛徒善罢甘休。”
阿基维利眨了眨眼睛歪着头,“可是,他本来就是屈居人下啊。”
这个他指的是阿哈假扮的步离人。
“你再说什么...”末度正要驳斥,就被阿基维利打断。
“屈居我下啊。”阿基维利指了指自己。
末度的话卡在了喉咙里,脸上的表情凝固了几秒之后扭曲成了狰狞的模样。
谁在和你说这个啊?!
他在心里咆哮着,连呼雷都闭了闭眼,一幅无法交流下去干脆眼不见为净的模样。
这怎么交流?
你在和他说形势大局、说种族阵营,说死亡威胁,人家满脑袋是你侬我侬,春情缠绵和床第上下位。
甭管这家伙的表现是真的假的,以呼雷为首,在座的步离人是有一个算一个全被恶心到了。
“等等?!”末度回过神发觉自己好像漏掉了什么东西......
刚才这家伙说屈居我下......下?!!
他脑袋猛然回头,眼睛瞪大,“你是说他是下面的那个?!!”
这消息可就有点惊悚了,想象一下,一个比正常人类要搞大半个身子,肌肉虬结的步离人,躺在一个人类身下。
不管人类能不能接受,反正末度作为步离人是绝对接受不了!
阿基维利整只猫在心里已经笑到反复打滚,他可算是狠狠除了一口被阿哈拖下水的恶气,他不是要演吗?那他就在下位好好呆着吧。
他在心里放声大笑,面上也相当肯定,“对啊,这有什么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