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样的画面,姜暖竟有种恍若隔世之感。
曾几何时,她也是这样早早地起床,匆匆吃两口弟弟准备好的烤吐司和牛奶,一边规划着今日需要完成的工作,同时祈祷领导不要再分配新任务,一边脚底打滑着往地铁站赶。
她的单位离家挺远,坐地铁之前还要搭乘一辆十站地的公交,所以每天到单位都风尘仆仆。她心脏不好,过大的温差常常会让她不舒服,只是她没料到自己竟会这么早就英年早逝。
虽然这么想对于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女青年很不政治正确,但她确实觉得,在王宫里当夫人,比起早熬夜挣卖命钱好不少
正想着呢,后脑勺痛了一下。
然后又是一下。
有人在拿石子砸她。
谁家的熊孩子这么不懂事,她愤愤然扭头,正要扬声吼一嗓子,却见扔石子之人,一袭蟒纹黑袍,头发高高束着,俊美昳丽的面庞在风雪中朝她淡淡笑着。
然后,又一颗石子打在了她右胸口。
不多不少,加起来正好三颗。他这是在报仇呢。
她鼓起腮帮子瞪着他,但一想到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又怂了,讪讪地抬起脚步朝他走去。
“王上您又熬夜了吧?”她停在他面前,咕哝问道。
虽然熬夜,却是穿着端庄的袍服入睡,还把头发也梳整起来,竟还是高马尾,整个人看上去年轻了好几岁,颇有几分少年人的模样。
恍惚之间,她脑中闪过一些片段。自己与他初识时,他好像就是这样的打扮。
他是故意穿成这样,来入梦寻她的吗?
她脸微微红了,与被寒冷冻出来的红晕掺杂在一起,让人无法分辨。
“和蒙恬研究了一下你带来的地图。”他抬起手,想摸她的脸,抬到一半想起摸不到,手又落回身侧,“中原竟有这么大,看来寡人日后还可以继续扩张。
你家这里是何地,为何才十月就落了雪?是燕国吗?”
“不是,比燕国还要往东往北。”姜暖乖乖回答道,忽然意识到这家伙这是跃跃欲试想要侵占她老家领土呢,登时生出几分微妙的不痛快,撇撇嘴,“这里王上您就不必考虑了,以古代的生产力很难被开发,还要派兵镇守,与东胡人抢地盘,得不偿失。”
秦王若有所思起来,面上闪过一丝遗憾。
一阵风冰寒地吹过,姜暖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他抬起头:“去你家里吧。”
姜暖怕蒙毅还没准备好,扬起脸庞挤出笑脸道:“没事,我带王上在附近逛逛吧,带王上好好看看两千年后的世界。”
他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看了一瞬,笑道:“好。”
她于是带着他在小区里转圈,又绕着小区外围转了一圈,试图拖延时间。
虽然把一切全权交给了蒙毅,但她也不是一点也不紧张,毕竟她才是知晓历史变迁的现代人,一旦秦王动怒,想要逼问,第一个要找的绝对是她,也只能是她。
一这样想,她就蹿起小小的战栗,时不时偷偷抬眼瞄他,总觉得他好像参破了自己拖延时间的小心思,却又故意没戳穿,慢慢与她踱着步子,听她叽里呱啦介绍一堆新奇陌生的事物。
只能说嬴政就是嬴政,惊讶虽然有,却并不夸张,他飞快思考着那些事物的可用性,只对有利用价值的略微询问两句。
“芈莲,和我回去吧。”他忽然来了一句,让她差点咬到舌头。
“我”
“寡人都想起来了。”他继续说,他们的脚步同时慢了下来。
姜暖呆滞地仰起脑袋,与他黑曜石般的眸子目光相接:“想、想起来了?”
“就是你如何下迷药诱惑寡人,如何帮助始皇帝的灵魂融入寡人体内。每一个细节,寡人都回忆起来了”
他意味深长地说道,着重咂味了一下“细节”这个词。
姜暖脸上瞬间腾起熊熊大火,热度一路蔓延到耳朵尖。
“那变成猫这件事,您也一定印象深刻地回忆起来了吧?”为了转移话题,她有点胆肥地揶揄了一句。
他没有生气,也没有不生气,从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
他们这会儿已经回到了小区里,前面就是那口神奇的井。
她忽然发觉,不是她主动走到这里的,而是被他引导着过来的。
他只走过一遍,就把每一处都记住了。
“满月之夜,跳进这口井里,你就能再次回来。寡人算了一下,下次满月是七日之后,也是你唯一的一次机会,回来吧,芈莲。”
他的声音很温柔,是她从未听过的温柔。
要不是深知他本性,她差点就动摇了。
哼,说得好听,回去之后还不知道被他怎么搓磨欺负呢。再说,他对她根本就没有多大爱意,不过是将她当成睡起来很舒服很上头的玩物,外加生育工具。
她才不要再上当呢。
“这样奇谲的事情,您又是如何得知的?”她垂下睫毛,让长发滑下一半,不让他看见她眼中和脸上的神色。
“脑中有个声音,一直这样告诉寡人。”
“万一它骗您呢?”
他轻笑一声,眸光朝两米深的井里瞥了一瞥:“就算是骗我,跳下来也伤不到你什么。怎么,连试一下都不愿意吗?”
愿意个鬼,万一成功了,自己可就再入狼窟,任他撕咬了。他此番如此态度温柔,几乎含情脉脉,就是在引诱她,忽悠她,以至于不惜使用上美男计。
不行,话题再这样下去很危险,她目光一凝,指了指自己家的方向:
“王上,蒙毅有很多话,想和您说呢,您赶快上去听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