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好县里打电话过来,让她尽快回去一趟,讨论到市里汇报的事。
刚好陈礼要醒了,一切尘埃落定。
刚好她知道那个能让自己安心东西是什么,而且唾手可得。
她就放心地逃走了。
趁机找个清净的地方平复自己,收拾好自己,想办法把与日俱增的恐惧消化掉,然后再想一个办法,接受她遇见的陈礼就是这样一个固执己见,保护欲旺盛的人,接受她的那些经历把她变得不爱自己。只有心甘情愿接受她好的坏的,她的一切,她才有勇气和她一起承担,才能在这种爱恨背道的感情观里再一次找到全心全意爱她的办法,而不是始终沉溺于可能被她推开或者在某一天失去她的恐惧里,反复拉扯,相互折磨。
除此之外,她走还是怕她看见自己现在这副模样会心疼——才四天而已,她就瘦了六斤,眼窝凹陷,脸色煞白,和鬼一样难看。陈礼看见会心疼。可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应该是她好好养身体的时间,要心平气和。
她就走了,赶在她醒来之前。
她要及时收拾妥当自己,赶在她好之前回去,这个过程可能需要一天,可能一周,可能一个月……
一个月太长了。
“许寄,对不起,”谢安青快刀斩乱麻,快速道,“我还是爱她,一直都只爱她,一天比一天爱她。”
她知道许寄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什么,她迟迟不愿意画句号,那就她来,画完集中精力进入下个阶段。
许寄被看破说穿,红着眼苦笑:“这有什么好道歉的,感情上一厢情愿的人多的是,和你们无关。你们只是太惹眼太好。”
但不能因为好,就判她们不爱那个人是有罪。
“帮我给你姐带个好。”许寄说。
谢安青点点头,又在膝盖上趴了很长时间才直起身体。她把皱皱巴巴,湿了好几块的便签仔细夹进笔记本里,攥着行李箱拉杆说:“再见。”
许寄:“再见。”
两人往不同的方向。
谢安青走得干脆利索,头也不回;许寄没差要出,原地回头看着她。
她细瘦的腕上戴着一串红色手串。
红得很惊艳。
谢安青按部就班地登机、放行李,把不会用到的毛毯还给空乘,在她的指示下仔细学习紧急出口操作说明——她返程的位置是紧急出口第一排,要学习这些。
学习结束,准备把操作说明放回去的时候,谢安青动作一顿,看到了被沾上一小片红色的左下角。她继续倾身,把说明书放回前排网兜,然后靠坐回来,摊开了左手手掌。
手心里的“礼”字已经被汗模糊了。
意料之中。
这个字是临出发之前,她把陈礼的口红抹在刻了字的橡皮上,印在手心的。
橡皮的背面还有另一个字——青。
她离开医院的时候,用马克笔涂红那个字,印在了陈礼手心里。
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她看没看见。
她心思重,陈礼的也不轻,她就这么一声不响地离开,陈礼醒来之后肯定会多想。
再加上那句出自真心,就更容易让陈礼误解的留言。
谢安青顿了顿,掏出手机,找到陈礼的微信。
“嗡。”
吕听偏头,拔了桌上正在充电的手机,递给陈礼说:“有微信。”
陈礼失神太久,脑中放空,闻言她捏了一下手里的纸,叠起来放在枕边,伸手接住手机。
解锁无声。
陈礼震动的目光仿佛烟花绽放一样轰隆作响。
【礼姐,我没生气,以后都不会因为这些事情和你闹脾气,我现在只是很心疼你,13岁,14岁,15岁,16岁……每一个年纪的你,我都心疼,但我已经不能为她们做什么了,只有31岁往后的你是我的。你好好把自己养起来,等我去西林找你。】
谢安青没把同许寄说的那些话解释给陈礼,太复杂了,那是她的心结,她自己平复,自己缓解,对陈礼,她现在清清楚楚,不必解释。
但要表达,要让她安心。
【我没有在和你开玩笑,我要的就是一个疼我的人,和她有一个家,而不是那些虚无缥缈的记忆。】
【那个人是你,只会是你,所以你必须把自己养好,用你后半辈子全部的时间来负担我对幸福的渴望,否则我不会承认你是真的爱我。】
【我在威胁你。】
【你会接受我的威胁,对吗?】
不对也没有关系。
等把那个东西拿过来了,她不点头也要点头。
小狗占领了的地盘,不会轻易让给别人。
谢安青眼眶微湿,双耳绯红,飞快地点着键盘打字。
【我回去是有一点工作,还要修补一样东西,拿一样东西,等都处好了,我就去找你。】
【你现在先摊开右手看一看。】
陈礼读第一句的时候,就被巨大的惊喜砸中了,头晕目眩,做不出反应,她手是被吕听硬生生掰开的,手心一个方方正正,棱角分明的“青”撞得陈礼目光全碎,眼泪崩溃。
“我还以为……我们完了……”
“我以为……”
“她再不会原谅我了……”
陈礼从压抑的哽咽到失声痛哭,心都要被谢安青这些话揉烂了,但是一点都不疼,完全不疼,她就越发控制不住眼泪,总是藏着压着的情绪迅速爆发出来,哭得吕听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她觉得自己可能是个变态,陈礼都已经哭崩了,她竟然还想让她哭得再狠一点,再大声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