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关怀”的司幽极受宠若惊,她抬起手挠了挠头骨,发出一串尖锐的摩擦声响。她含糊道:“先前不慎中了别人的算计,死了一次,但是没有死透。飘荡的魂火无处寄身,最后在消亡前,只找到了一些骷髅。”
“你现在有足数的魂玉了吧?应该能够寄存魂火了?”李若水也说了一句,“要是觉得魂玉太慢的话,酆都元不是替你准备了新的躯壳吗?也别想能不能还得起的事,大不了就——”“赖掉”两个字到底没当着连五芽的面说出口,李若水掩着唇咳了一声,拖长语调,“慢慢还呗。”
“我其实也不是很想要身体,现在这骨架挺好玩的。”司幽极的声音有些僵硬,像是为了验证自己的话,她飞快地拆卸了一只手骨,又炫技似的,以极快的速度将它们重新组合。
李若水:“……”她注意到了连五芽的异样,传音道,“真人,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她的鉴灵神通看不出司幽极跟归墟有什么关联。
连五芽慢悠悠道:“我只是回忆起了一位道友。”
李若水惊诧道:“故人?”对着骷髅还能怀旧吗?
连五芽也不隐瞒:“在魍魉道归墟之隙镇守的那位。”
司幽无名。
成就洞天的时候,她呈现得是一副白骨鬼帝相。
李若水想不出所以然来,暗自嘟囔道:“都是一家的,可能继承了她家那位老祖的癖好吧。”
连五芽沉默。
片刻后,抬手祭出一道金色的法符,光芒闪过后,李若水的眼前出现了一艘庞大辉煌而又刺目的金船。在阴暗的魍魉道,这金船就像是个一个炽烈的太阳,散发着异常夺目的金光。还在愣神间,她和司幽极就被连五芽送上金船了。眼前陡然间一暗,在刹那间从白日进入了黄昏。
等到适应了那股幽暗后,李若水看着简陋空荡的内部陷入沉思。从外头看飞船中有三幢楼阁,但到了船中,它只有一个空荡荡的船舱。哦不对,摆设还是有点的,一张草席,一酒坛子。
“没空画。”连五芽看到了李若水的困惑,开口解释。顿了顿,又道,“随便坐吧,我们去司幽家。”
司幽城。
司幽一族的府邸中,氛围并不算太好。
在得知伏家出事后,他们便前去清那群丧家犬。
可丧家犬临死前的挣扎十分迅猛,司幽家的战果也十分惨淡,只是险胜了一场。用自家一个元婴三重境换了伏家两个,从数据上看是值得的,但想想魍魉道的酆都和鬼氏,这怎么看都是赔本的买卖。他们想要渔翁得利,可错估了伏家的力量,最后也成了鹬蚌。
而且并非所有司幽家的道人都参与这场埋伏的,其中就有个在闭关的元婴三重境族老不知情。如果是个好结果,让她知道就知道了,有办法糊弄过去,但现在烂摊子一坨,魂灯一盏盏灭去,想要隐瞒都不成。
“你们一个个脑子都被狗啃了吗?还是被墟灵蒙了心?”那道人面红耳赤的,气得浑身发抖。这陡然间出手已经不是胜败的问题了。在魍魉道中撕开一个互相攻击的口子,难道因为败落就可以去侵吞对方的家业吗?就算伏家跟仙道那边有仇,但与他们司幽家有什么关系?他们没必要帮忙,但也不能去趁火打劫!
“可都已经做了。”一道叹息声响起,一位族老思忖片刻,道,“得寻个恰当的名目,酆都和鬼家那边怎么说呢?”伏家败亡后,养魂木带来的巨大利益,他不相信那两家不动心。至于名目——真人已经说了不需跟仙道那边作对,可伏家桀骜不驯。
“反正除了我们自家人,没人知道,为什么不将事情推给跟伏家结仇的那位呢?”一位元婴道人又说,那什么帝朝的修士?赖给帝朝tຊ好了,这样也不会得罪太一。
“所以是要跟仙道结仇?”
“归墟天地正乱着,仙道那边恐怕无闲暇来管顾这点小事,只要我们收尾收得好,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一位道人一脸不以为然地开口。
那三重境的元婴道人越听脸色越难看,她的嘴唇翕动着,最后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朝着屋中拱了拱手。她平静道:“此事情我已经告诉真人了。”
“你——”司幽家的道人吓了一跳,可旋即又定了心来,抚了抚胸膛。他们除了没有通知那几家外,遵照真人的指示,没有在外惹是生非,不至于惹恼真人吧?念头才一转,便见司幽家中祖师堂里,猛然间迸射出数道红线。它们以极快地速度冲出祖师堂,落在那几个解决了伏家逃回来的道人身上,化作一道无法挣脱的枷锁。
三重境道人猛地一拂袖,寒着脸道:“真人法旨,所有参与伏击伏家道友的人都前往魍魉道归墟之隙镇守,所得之物皆归族中,百年不得擅离!”
镇守归墟之隙能得到宝材,可对坐在家中就能拥有修道资粮的元婴鬼修而言,其实是一件苦差事。他们轮流戍守,最长的时限也不过是三年,这百年刑罚简直是要他们的命!他们纷纷变了脸色,哪里愿意?本来还趾高气扬、自鸣得意的道人一下子慌了起来,对着前方的族老告饶,希望那位能够网开一面。可祖师堂中哪里还有动静。
就在司幽家一片乱象的时候,金船出现在司幽城中。它行进的速度很快,视司幽城的阵法屏障为无物,很直接地闯入司幽家中。司幽一族的人瞬间警觉起来,可被那股滔天的威势镇着,没有莽撞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