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陆戟自知认错,也毫无错认的羞色,目光狠戾地瞪着小兵,直把小兵瞪得心惊肉跳。
细细检查过这些鹰隼,确实就是在悬崖处攻击他,与他搏击过一场的鹰隼。
“这个地方,隼的数量竟如此之多,想必在附近,必定有人在喂养着这些隼...”
他在帐中分析着的时候,帐外许多士兵在给沐将军和他的伴侣送上祝福,大家都在祝这对神仙眷属百年好合,琴瑟和鸣,笑声盎然。
他拳头握紧了,又松开,拿起案上的鹰隼尸首细细检查,“这两只隼并非死于搏击,它们血液呈现黑色,应该是...”
“沐将军,你们要成亲,可我们这里还需要你看顾着,暂时不能让你离开,只能委屈你俩在军营里成亲了。”
这时,宋敞也过来了,就站在裴陆戟的营帐外,给准备成亲的小两口送上祝福。
“这是本将给沐将军和戚姑娘送上的新婚礼,之前戚姑娘和我们军营中人有些误会,本将也已经严惩过那些人了,希望戚姑娘不要介意,能收下本将所赠之礼。”
戚央央看着宋敞送上的新婚礼,竟然是一支纯金的花枝步摇。
这支步摇足金打造,光是造价就不菲,一看就知道是出自一流工匠之手。
这么名贵的步摇,肯定不可能出自区区一边将将军宋敞之手。
至于背后把这步摇赠她之人,不用说就知道了。
“那...本将就替内子,谢过丞相美意。”沐江恩把戚央央护在身后,上前一步替她接过道。
宋敞笑了笑,“你和戚姑娘是大喜之事,竟然在我们军营办婚事,那就得办得风风光光,丁点马虎不得。”
“你可是我们丞相大人,专程请过来的能将啊。”他拍了拍沐江恩的肩膀道。
“宋将军...过誉了。”
宋敞让士兵们休息一天,前往这边的空地排着队给二人送上礼金。
那些出身世家的士兵还好,一出手就能掏出上两的银子,可那些平头老百姓出身的,平常俸禄能剩下一些自己改善伙食用,已经很好了。
宋敞站在队伍后,一眼看见一位小兵把钱袋子翻遍,却只能翻出十几枚铜板,他出声呵斥道:“沐将军大婚,你便只送十几文礼金?你将沐将军的威仪,置于何地??”
“所有人听令,今日大家给的礼金,不得低于一两,低于这个数的,少一文赏一军杖。”
“来人,把这小兵给本将押下去打。”
宋敞话一落,那名小兵当场吓得脸青,跪地不断地求饶。
沐江恩和戚央央在前方听着,也不禁眉头紧锁。
央央忍不住想上前替小兵说话,却被沐江恩拉住,对她一摇头。
她暂且忍住,退了回去。
可当她听见不远处,小兵被军杖打得撕心哀嚎的声音,还是忍不住冲了出去:“住手!!不许打!!”
行军杖的人停下,犹豫地看着宋敞。
“宋将军,在我们家乡,成亲请乡亲喝喜宴,乡亲们送的礼金,向来是根据自身情况,随心意给的,倘若有人家境困难,不给或者赠送家里采摘的野菜蕈子之类的,也是常有的,成亲讲求一个喜字,大家都喜喜乐乐的,意头才好,怎么能要求别人一定要给多少礼金,给不够就惩罚呢?”
戚央央心头一热,豁出去道。
沐江恩立马上前护她道:“宋将军,内子说得在,军营里有许多都是平头老百姓,每月都指望着那些俸禄养家糊口,生活也只是刚刚好而已,若他们实在拿不出来,也不必勉强,婚宴之事,全部由我掏钱置办就行。”
“不可。”宋敞凛声道,“既然是我们把你从荆王手里请来的,必须给沐将军最好的待遇,成亲的大事,怎么能让将军自己掏钱?将军这么做,是瞧不起我宋某,还是瞧不起丞相大人?”
“沐某...不敢。”
身后不少拿不出钱的小兵听到这里,俱面生惧色,低着头止不住颤抖。
“那这样,”戚央央站了出去,“在我们家乡有个规矩,宴请之时不止收宾客礼金,主人家也得发放喜钱作为回礼,宋将军,你看,我夫君虽然不及将军英武,但怎么说也算是在封州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么也得给大家发放喜钱作回礼,不能让大家瞧了笑话去。”
“这样吧,我们先给大家喜钱,然后大家再给我们礼金怎么样?”
小兵们又仰起头,紧张地看着宋敞。
“给回礼...可以。”宋敞道,“但是,你也会说了,沐将军在封州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礼不可废,更不可颠倒,都说了是回礼,那怎么也得先给过礼金,再给回礼才是。”
“戚姑娘难道想害你夫婿遭人耻笑,被人说他不懂礼节吗?”
宋敞眯眼,“还是说,你忘了自己的来路?”
戚央央想起自己逃犯的身份,而她身旁的人,就是救她这逃犯出去的人。
她眼看着那些无辜的平民小兵被打,自己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这个世道,世家出身的士兵,可以无视军营的一切规矩,可以饮酒作乐,可以抢掳民女,而那些平民子弟,只能被欺凌,被压制。
一想到此,她就十分不平。
这时,那位她已经好几日没看见过的裴大司马,突然从自己的营中掀帐出来。
“如今我军营闯入细作,你们居然有心情谈论设宴?都给我从简,宴席不许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