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顶部的窗没开,走进去以后没掌灯,就是黑漆漆的。
戚央央跟着走进去之后,郝掌柜就旋身一下子走出账房,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将账房的门关上,将她反锁在里面。
“掌柜你!开门!开门哪!”
面对屋里人的拍打,郝掌柜贴在门边苦口婆心道:“丫头呀,你和你夫婿应该是有点误会,你们有事情好好说,把误会解开就好啦,不要犟嘛...”
“你要看账本不就想查明那桩现在闹得沸沸扬扬的,车壁之役贪墨案吗?我已经把账目和证据都给你夫婿,昨日你来时,我还都不知道原来你就是裴世子那位负气离开的妻子,原来你就是盈盈的女儿啊,你夫婿会帮你彻查此案还你父兄清白的,和你和离也是迫不得已的嘛,你不要误会他啊...”
说完,他手边的大锁一铐,把门锁死了。
央央感觉通身寒凉,此时已经适应屋里的光线,转身一看,就看见那抹清冷矜贵的身影,几乎融合在那片暗色中。
顶方微弱的光线透入,伴随着被风吹拂的葳蕤树影,便稀稀疏疏落在他身上,像极了一尊用玉砌成的神佛,通身透寒,冰冷而没有感情。
“你到底...跟郝掌柜说了什么?”戚央央如今是越发觉得他厌烦了,“明明是你联合别人凭空诬陷我父兄,让他们死后也不得安宁,现在又装什么?把我关在这算什么?安的什么心?”
裴陆戟的身影慢慢从那片阴影中走出来,朝她走近,脸色不虞,口吻极冷道:
“别用你那嫌恶的眼神,来看我。”
第35章 他缓抬她下颚:“你变得..……
戚央央眼见他逼近自己, 那看似瘦削颀长的身体靠近时,竟如山岳般有压迫感,让人喘不过气了。
“你竟然骗郝掌柜, 明明是你亲自抓着我手按下的手印,你怎地好意思说, 跟我和离是有苦衷?你与我和离, 逼迫我姨母和离, 难道不是为了报复吗?你怎么好意思说成是有苦衷?”
她对这人厚颜无耻的认知又刷新。
“你把我身份告诉郝掌柜, 又不知用什么办法欺瞒他,装成一副深情, 想要帮我父兄平叛的样子,把可以翻案的证据从郝掌柜手里骗来, 你能把我这条路截断,想必其他的路也是, 反正我人已经被你抓到, 你说吧, 到底还想怎么样?要我死在你手里让你泄愤吗?”
她说着, 已经“噌”一声从头上取下簪子。
裴陆戟与她凑得极近,近得几乎可以看清她瞳孔深处情绪。
昔日一见着他就打自内心发出的那种亮光, 已经完全看不见了,那是一种陌生的、他从未见过的她。
早有预料过她有此厌恶反应的, 但面对时还是忍不住难受。
他用手缓缓抬起她下颚,轻轻地笑了,“你知不知道, 你现在的样子看起来,简直就不是我以前认识的戚央央了,你看我的眼神, 跟以往截然不同,像变了一个人。”
“变得...我都快不认识了。”
“是不是,我如果只是我的话,你当初,就根本不会为了我做那么多的事?因为我不值得,是吗?”
他用冰凉的指腹摩挲她光洁的下巴,另外一手打掉她手里的簪子,从前面禁锢她两手,她挣扎不得,只能被迫承受。
“你现在还说这些做什么?”戚央央无奈又悔恨,此时也只能被迫仰着头看他,“想报复你就麻利些,何必同我这样一个,被迫捆绑一起五年、嫌恶至极的女子待在你最讨厌的,漆暗之中??”
感受到她下颚有些发抖,他知道她有些累了,便松开了她下巴,改为伸手捞住她后脖,让她靠在自己肩膀。
“其实我知道,你少时教我捉萤虫,来到漆黑的河堤边,萤虫还没飞出来的时候,你也在害怕得发抖。”
“在羌北的活死人墓里待过,在黑暗中踩过冰冷的尸块,又怎么可能不惧怕漆黑?”
“可你心中总有一股冲劲,你可以为了你爱的人,去克服一切难克服的事情。”
他将怀里裹严实的琉璃瓶打开,露出萤石幽幽的光芒,屋里变得没那么昏暗,台桌柜椅都清晰可见了。
“只要看清楚足下的路,就不那么害怕了是么?”
他声音低柔起来。
戚央央被他逼压在门闩边后背硌得疼得厉害,她没忍住往前将人一推,他手里的琉璃瓶便“砰”一声,碎在了地上。
“裴世子,请你一次性说明白,你今日来,又把我困在这里说些有的没的,到底是想怎样?我很笨,请你不要故弄玄虚,我听不懂。”
她没好气,见他松开了自己,便活络手腕揉揉被硌疼的后背。
裴陆戟定定地看着地上被摔碎的琉璃碎片,那块伴随了他一路,被他用手抚得棱角都开始有些光滑的萤石,此时也被摔得一分为二,静静躺在一片碎琉璃中。
看着她无动于衷的脸,他气着气着便无力地笑了。
“戚央央,你想替你父兄翻查案子,为你戚家和甄家翻案、正名,是吗?”
他蹲在地上拾捡那堆捡了也没用的碎片,淡道:“给你个机会,不想我毁掉天成阁那些账本的话,从现在开始,听我的。”
“或许,我会帮你启动三司会审,翻查案子,否则,以你的身份,就算有荆王相助,以荆王如今在朝中尴尬的地位,也是很难调动三司重审案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