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利弊大家都一清二楚。
现在的问题是,宋家要表态吗?
宋家和魏刻明面上还过得去,甚至算得上有几分情面。
林康泰一事涉及的问题其实并不大,完全可以特赦处理,让林康泰将功抵过。
宋尚书:“明天估计会有一大帮大臣为林康泰求情。魏刻谨慎,不会自己表态,只会让下面的人先探探陛下的口风。怀豫,你怎么看?”
宋怀豫薄唇紧抿,从法理上,他希望林康泰伏法,以证律法威严。
但是从情理上,又不能处置林康泰。
衢州水利极为复杂,涉及险要山峦等各种复杂的地形,而周边人员族群又相互之间有世仇,宗教恩怨,需要十分有经验的人主持调停。并且衢州水利不只惠及衢州,还涉及周边的颍州,安州,牵涉近十万人的身家安全。而祝和硕不过一人。
一人之命和十万人的身家财产比起来,太轻了。
作为司禄参军他应该坚持对林康泰执行死刑,但父亲作为礼部尚书,陛下的大臣,必须从全局上为陛下考虑。
宋怀章无法给出建议。
宋怀豫开口道:“父亲,我觉得最重要的是陛下如何想。”
宋尚书叹了一口气,他难道不想知道陛下到底怎么想的吗?
成平侯的事,大家都以为陛下只是杀鸡儆猴,过段时间便会松口让成平侯长子继承成平侯的爵位。
结果直到今天,陛下什么都没说,仿佛成平侯这个爵位从来没存在过一样。
没人敢在陛下面前提。
陛下行事毫无规律,每当他们以为已经看穿的时候,最后总发现结果拧着来,没人能揣测圣意。
宋尚书:“无论怎么看,林康泰都不该死。明日早朝,我们见机行事。”
……
第54章 病发 我们的赌局还没有定论。……
第二日早朝, 果如宋尚书所料,刑部首先提出了林康泰一案。刑部尚书陈述利弊,求皇上裁夺, 对林康泰从轻处理, 留林康泰一命, 容他戴罪立功。
开封府尹陆庭升立刻以法理反驳, 要求即刻处死林康泰。
吏部尚书也开口支援刑部意见。
工部考虑到水利工程, 涉及重大民生, 也支持吏部意见。
户部尚书反对,认为如果有能力者杀人就能豁免,那么对律法是重大的伤害。
枢密使, 参知政事,少师, 殿前太尉, 吵的不可开交。
太尉魏刻笑里藏刀地看向礼部宋尚书。
老宋家的人啊,总想着左右逢源, 独善其身, 忒不地道了。
宋尚书和许多摇摆不定的人一样, 一心看着皇上。
周晟端坐高台之上,神情淡漠疏离,犹如那庙里垂眸审视众人的泥塑,让人完全看不透想法。
没办法,宋尚书只得将两边的意见都重复了一遍, “臣以为, 林康泰一事,如何处理都有道理。重点在于,怎么处理对百姓才是对好的选择。”
陆庭升:“律法是根基, 绝不容许任何人破坏。如果律法丧失尊严,礼乐崩坏,是乱世之始。”
工部尚书:“百姓才是一国根本。十万人的身家性命难道不比一人更重?”
又吵起来了。
待吵得差不多了,众大臣:“请皇上圣裁。”
周晟慢条斯理道:“众位爱卿说的都有道理,容朕再想想。”
一句话将林康泰的案子揭了过去,然后不容置疑地进入下一个议题。
下朝后,宋大人出宫后,忧心忡忡坐上了马车,皇上到底什么意思?既不赞同任何一方,也不反对任何一方。
马车外,热闹的市集开始叫卖早茶。
贩夫走卒手里拿着一张饼,端着一碗汤,蹲坐在街道两侧。
医善堂大门打开。
各种味道扑面而来。
昨日因为忙得太晚,纪平安和冬春是在医善堂歇息的,并没有回宋府。
江厌熬了豆浆,打了几个咸菜,蒸了几笼包子,大家坐在一起,不分彼此,慢慢地吃着。
包子是肉包子,皮薄馅大,一口下去,爆浆爆汁。
冬春闭着眼睛回味了好一会儿,这才道:“江姨,你这做包子的手艺可比我强多了,你教教我这包子怎么做的吧?万一以后,咱们搬家什么的了,吃不着你这包子了,我还能自己做。”
江厌给吴梨擦了擦嘴:“好,明天我还做包子,到时候你和我一块。”
冬春:“谢谢江姨。”
早餐才吃了一半,李庭绘已经从回春堂赶过来了。
李庭绘放下背篓:“可累死我了。”
纪平安给李庭绘端了一碗豆浆:“做什么去了?这才一天刚开头就开始喊累?”
李庭绘:“还不是去收药了。”
李庭绘江背篓放下:“你看看,新收的药。从我爷爷那里抢来的。这好药材,他盯着可紧了。回来的路上,还碰着了请愿的队伍,堵得马车都过不了,我绕了好几条街才回来。你还笑话我。”
“是是是,是我错了。”纪平安笑着替李庭绘捏肩膀,“什么请愿的队伍?京里出大事了?”
李庭绘:“赶着回来,所以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听说是衢州,颍州那些搬迁到汴京的人,大家聚集在一起替一个姓林的官员求情。我回来时,听那拨人在商量,说是要托人回衢州,颍州,上万民书,求陛下法外开恩。这位林大人,你们听过吗?听说是个好官,为老百姓做了不少好事。当年颍州地龙翻身,死了很多人,州府和米商勾结,坐地起价,林大人冒着杀头的风险,带着衙役和灾民一起抢粮,这才救了颍州百姓。好在先帝英明,不仅没有治罪,反而升了这位林大人的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