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庭绘:“那个周小姐到底和你有什么仇怨?”
纪平安简单将事情描述了一遍。
李庭绘怒了,“她自己陷害不成,砸了自己的脚,她还有理了?”
纪平安想了想,将信收好:“我们一边找人一边制药吧,两边都别停。”
后半句,纪平安没说出口。
此生心愿已了,再无牵挂,赴死之路,坦坦荡荡。
怕只怕,于两楹会自尽。
……
黄昏时分,于两楹穿着一身罩袍躲在田间地头。
夕阳余晖如少女的裙摆拂过田野。
她手里紧紧地握着一块碎了的瓷片,瓷片尖锐刺破了掌心。
这是郊外的田地,前方不远就是进城的官道。
一座蓝顶的轿子停了下来。
轿夫擦了擦脸上的汗:“祝大人,赶了一天路了,歇一歇吧。”
“嗯。”轿子内传来男人威严的声音。
轿夫坐在田间扇着风,接下腰间的水袋往嘴里灌着凉水。
旁边的茶摊老板端了一杯水过来,“这位大人,买碗茶吧。”
“去去去。”旁边管家模样的男人走了过来,将人赶走,祝和硕赶紧制止,“别人也是做生意,别为难老百姓。”
“是,大人。”
祝和硕和轿子里走出来,“确实也渴了,店家,一壶茶。”
“是。”老板恭敬地奉上茶。
于两楹蹲在田间,黑袍将自己罩了个彻底,她听着男人的声音有些耳熟,似是故人,忍不住慢慢站起,形成半蹲的姿势。
祝和硕背对着于两楹坐着,直到于两楹腿都蹲麻了,祝和硕这才休息好了,起身。
慢慢的,祝和硕转过身来。
一张熟悉的脸骇然出在于两楹眼底放大。
是他。
祝和硕掀开帘子,弯腰进入轿子,略微偏头,于两楹赶紧再度蹲下,心跳如鼓。
怎么会是他?
过往的经历一遍遍在于两楹脑海中回放。
熟悉的脸一次又一次的重复出现。
没有办法和现在的男人对上号。
于两楹有些茫然,又有些慌乱。
不对。
她忽然瞪大眼睛,她为什么要躲?
故人重逢,难道她不应该上去问个清楚吗?
于两楹忽然从绿油油的麦苗里站起来,朝着祝和硕的方向狂奔。
可是她的身体太弱了,跑不了多远就跌倒在地上。
细碎的石子划破了她的脸,与流脓混为一体。
于两楹还想爬起来,忽然她的手臂被人抓住,紧接着,啪地一声,她被打得眼冒金星。
“妈的,贱人,总算是让老子找到你了!”
春花楼的打手一巴掌又一巴掌地抽在于两楹脸上,于两楹受不住这个猛劲,手上尖锐的瓷片掉落在地上。
赵霸骂道:“跑啊,你继续跑啊!妈的,就是因为让你跑了,老子扣了两个月的月钱,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老哥老哥,你消消气。”王水拦住赵霸,“小弟知道这女人让老哥你吃尽了苦头。但是,贵人小姐还等着要人呢。这贱人骨头又贱,你再多打几下,把人打死了,回去交不了差啊。”
于两楹原本就打算找个安静的地方,用瓷片割腕自尽,这会儿被抓住,心存死志,加上身体软弱无力,根本无法反抗,躺在地上,任由赵霸打骂,毫不反抗。
“贱人!”
赵霸又给了于两楹两巴掌,让人把她给绑了起来,“贱人,你最好祈祷有点用,不然老子玩死你。”
绑了人,赵霸让人牵来了毛驴,将于两楹往上面一扔,带着人雄赳赳气昂昂地回城交差。
于两楹趴在毛驴上,仿佛只是一具没有呼吸的尸体。
毛驴被鞭子抽打着,时不时地抽在于两楹的身上,只有这时,她才会因为身体的本能发出一两声呻yin。
进了城,赵霸一伙眼看赏银快到手,心里更美了。
换班巡防时间,谢浯屿刚交接结束,带队离开。
整齐划一的龙神卫威风凛凛。
谢浯屿坐在马上,冷着一张脸,如千锤万凿的寒铁宝剑。
赵霸自觉地牵着毛驴往边上躲。
谢浯屿从赵霸一行人身边不动声色地走过,夜幕在他身后落下,吞噬一切。
谢浯屿抓着缰绳的手微微收紧。
靠。
纪平安那个女人到底在搞什么?
前两天刚说完自己会小心不让人知道,现在那个妓女就让人给抓了?
这下好了,等妓女一交代,看纪平安怎么全身而退。
活该!
自作自受!
多管闲事!
枣红色的大马转入下一条街,谢浯屿目视前方,眼不见为净。
对。
眼不见为净。
他堂堂谢浯屿,凭什么管一个妓女的破事?
就算他有对不住纪平安的地方,纪平安现在不也好好地活着吗?
这种愚蠢的事情,只有纪平安那种疯女人会做。
他谢浯屿压根儿不会搭理。
“靠!”
夜色中,谢浯屿又骂了一声。
王陆:“老大,怎么了?”
“没事。”
谢浯屿本就冷峻的脸更冷了,“老子这辈子最恨别人打我脸。”
王陆:“那要不咱们找个理由,把纪姑娘的医馆封个几天,让她不能准时开业。”
谢浯屿:“让你当官就是这么当的?滚!”
王陆:“……”
他这不也是为了给老大出气吗?干嘛把气撒他头上?
“草!”
谢浯屿又压低声音骂了一具,调转方向,往宋府奔去。
门房见谢浯屿身穿武将官服,气势汹汹,马不停蹄地去回了纪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