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少年眼中笑意消失,看向女郎,神情带着严肃之意:“不,北地没有人喜欢打打杀杀。”
女郎疑惑地听他继续解释。
“生在北地的人,无法避免战事,也必须要学着提起刀习武,但这些事并非北地人喜欢做,军营的人也并非因着喜欢打仗才去参军。”少年人的声音低沉下来,“而是为了活下去。若是今日我们不提刀习武,来日北狄进犯,被杀的便是我们。”
女郎一时沉默下来,她看了看手中的刀,又将刀递到少年的手中,半响才开口:“你随身带着这把刀,是为了自保。”
“自然。”少年接过刀,将刀放回地上。
在北地出行,总要有自保的手段。
女郎坐在他的身边,心想,那她的自保手段又是什么呢?
火光在眼中跳跃,山洞间暖意升起,这里自成一方天地。
她缓缓道:“不回,你的家在这里。你一直在擦这把刀,不只是为了自保。你是要去杀谁吗?”
她这话问的太大胆,霎时所有的声响都已褪去,这里只有他们二人。
提起所要杀之人,少年眼眶泛红,回答得缓慢而坚定。
“去杀仇人。”
“若是杀了仇人,必须要付出代价呢?”女郎的声音也稳下来。
“桑榆,”少年笑了,“你来到北地后一心想要回家。可若是你回去了,家却不再是家,那你还想回去么?”
女郎看向少年。
他们的回答一样。
哪怕过程充满艰难,结果不尽如人意,但也要尽力去做。
可如今时隔近三年,回头一看,这年两人的话一语成谶。
待到姜念遥回京中,家已不再是家。
而谢久淮为了杀掉仇人伏真,付出了痛苦的代价。
“姜娘子,在想什么?竟如此出神。”
身旁人出声唤她,原来是他们到了皇宫。姜念遥从回忆中回神,不着痕迹地拭去眼角的泪滴,对谢久淮笑了笑。
他们此次进宫是为着皇帝赐婚谢恩,但今日皇帝特意召见谢久淮,想必还和北地的事有关。
果然,进宫后姜念遥便被带去了皇后那处,而谢久淮被叫去了御书房,应是皇上要问他北地的事。
姜念遥在皇后那里说了几句家常,领了赏赐。
皇后很是温婉,说话慢声细语,因着知道姜念遥曾经大病一场,汤药养了多年,问她如今身子可还好,又特意找来御医,给她讲了些些养身子的法子。
姜念遥感激地领了赏,之后便和谢久淮一起出了宫。
回程比来时的路快了许多,没了忐忑不安的心情,姜念遥与谢久淮说起在宫中的事,说了皇后的赏赐,又问起北地议和的事。
若是在平时,她不会露出对北地的关心。可今日不同,若是北地能迎来和平,她曾在北地见过的那些百姓们便再也不用流离失所,那些在外打仗的人们也能够平安回家。
“北地的战事是不是真的要停下了?议和的事还顺利吗?”
谢久淮对她比昨日和善许多,见她心里有疑问,耐心解答道:“议和不会如此迅速,总得谨慎行事。况且我已离开北地,今日又领了新的差事,恐怕再难知北地的情况。”
姜念遥本以为皇帝召见谢久淮是为了北地的事,看来并非如此。
“什么新的差事?”她问。
谢久淮笑了。
待到马车回到府中,姜念遥走到房中,心中还一直在想刚刚谢久淮的回答。
没想到皇帝让他去了翰林院任了个闲职,平日里唯一可做的事是修书。
让平日里舞刀弄枪的谢久淮去翰林院修书……姜念遥原本平静的心绪又起了波澜。
而此时,谢久淮回到府中的书房,手下已在这里等候。
一见到谢久淮回来,其中一人立时上前着急地问,说话粗声粗气:“世子,我们还要回北地吗?”
旁边那人按住他,慢悠悠道:“齐洪,不要如此急躁。”
齐洪猛得拍下他的肩膀:“行了,张冶,你心里也着急,就是面上装模作样,还说我。”
“回北地的事先搁置。”谢久淮略一思索,吩咐道,“张冶,你亲自去查姜念遥,查她这些年经历了些什么事。”
张冶犹豫又惊讶地看向谢久淮:“查世子夫人?”
谢久淮瞥他一眼。
张冶立刻抱拳:“属下立刻去查。”
“慢着,”谢久淮叫住他,“重点查她是否去过北地,或是见过什么相关的人。”
“是。”张冶和齐洪离开书房。
第7章
◎三年前世子患了头疾◎
回府后,姜念遥没再见到谢久淮,反倒是谢家几个姐妹下学后来找她和她聊天。
谢璠、谢诗两姐妹年龄不过相差两岁,谢所思只比谢璠小一岁,三人年龄相仿,又都在家学中念书,想与姜念遥聊的话题颇多,几个姐妹聊起天来十分热闹。
谢清韵如今只有七岁,年纪虽小,可自小就聪明灵巧,竟也在一旁津津有味地听着,还要时不时点评上几句。
这不,谢璠和谢诗两姐妹刚说起今日家学中有人因背书不过,被夫子留在那里罚抄的事,谢清韵立刻赞同道:“我见徐夫子第一面就觉得他很是严厉,与之前的夫子都不同。”
“没想到韵儿妹妹会识人。”谢诗佩服道,“我就不行了。我见徐夫子第一面还以为他跟之前的夫子一样和善呢。”
“你听她的,”谢璠笑起来,她知道谢清韵这话的缘由,因此解释道,“徐夫子刚来时,韵儿曾和我一同去见过她,我们本想偷偷看一眼就走,哪知会被徐夫子发现,还遭了一顿训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