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泰哈哈大笑,仿佛她刚刚说的话是天底下最好笑的话。
他几乎笑出了眼泪:“你就这么想死?我告诉你,只要你能完成我交代你做的事,我会护着你平安回家。还有那个匕首,你想要的话,等你喂北狄王服下那里丹药,我就会给你。”
哪怕是在威胁人,他的眼神中仍然充满笑意。
姜念遥看着他,又想起两人的第一次见面。她真是没有想到,北地竟如此凶险。哪怕她在夕月市镇找到了商队,住在驿站中,也仍然差点丢了命。
她又想起与江不回一起遇到的那个名叫格桑的女郎,不知道她是不是与桑泰是一伙人。
但事到如今,一切都不重要了。
桑泰会将她连夜带去北狄军营。
马车上,桑泰交给他一粒丹药,让他找机会杀了北狄王伏真,她要做的就是找机会将这粒丹药融化在他的饭食中。
姜念遥知道这是一个看起来容易,但其实很艰险的任务。她早已听闻北狄王伏真是一个狠角色,况且他并不常住在王帐当中,她很难找到机会杀了他。
想到这里,姜念遥的目光轻轻的放在桑泰的袖中,她知道江不回给她的那把匕首现在就放在那里。
桑泰察觉到她的目光,轻轻笑了。
“你不是想让我杀了伏真吗?”姜静瑶的目光很是平淡,她轻轻地看着桑泰,“把那把匕首还给我,我会将这把匕首捅进北狄王的胸膛当中。”
听到这句话,桑泰的眼神冷下来。
“你以为你是谁,能这么简单就杀了北狄王。”
“我当然清楚我自己的力量,”姜念遥听到他的话,也笑了,“你既然知道凭我一人之力很难杀死他,为什么又要让我做这件事,你只不过是害怕,不敢自己动手而已。”
桑泰被她说中心思,冷哼一声,不再说别的话,只威胁地看了他一眼。
姜念瑶知道他这眼神的意思。
如果她不照做,再敢多说话,桑泰就没了耐心,他今日就会葬身于此。
她沉默片刻,还是说了一句话:“我不想以真面目示人。”
桑泰一听她答应了此事,脸上的神情一松,轻笑一声:“我也不会让你以直面目示人。”
在送姜念遥要去北狄军营之前,桑泰找了他的手下,在姜念遥的脸上贴上了一层面具,让她看起来就像是另一个人,很难被人察觉出来。
贴好面具后,姜念遥看着镜中陌生的自己,眼神中露出些许悲凉。
从明天开始,她就要以另一个身份生活在北极的军营当中。
她只能被命运推着往前走。
桑泰只给了她这一个有毒的丹药。
事到如今,她只能遵照桑泰的意思。姜念遥是做婢女的装扮,因为带上了一层人皮面具,所以她的面容和北地人看起来并没有太大差别。军营当中的人没有给她太多关注,她顺利混入其中。
北狄王果然如桑泰所言,不常居住在这个地方。姜念遥隐藏在其他的仆婢当中,她行事谨慎,举止小心,并没有被其他人察觉出异常。
为了安全起见,桑泰没有经常见她。
她就像其他的仆婢一样,平日里做一些杂活。北狄王伏真并不昏庸,治军严明,所以军营当中纪律严格。
军营的生活比不上京中,但是姜念遥颠沛流离几个月,早已习惯了这种生活。就这样平静地过了三天,家里原本以为她还要在这里过更长的时间,或许此生都难以回去。
她开始想办法,想要逃离这里。
姜念遥经过这些日子的磨练,看人待物都已经更加敏锐。
来到这里的第四天,她就发现了北狄军营当中管理的疏漏之处。
因为前方战事吃紧,军营当中有很多伤患,被掳到这里来的很多中原人也有不少死亡的。若是能被当成死尸,那么就能被运出营外离开这里。
再过一日就是死尸集中运出营的日子。姜念遥找了机会故意装作重病。这里的仆从好买通,但好在伏真还不在这里,搬运尸体的仆从觉得晦气,并不会仔细检查每个尸体。
等再过几天伏真就会回来,到那时管理更加严格,姜念遥觉得这次运送尸体出去应是离开这里最好也是唯一的时机。
结果就在这时,她偶然在营中遇到了一个受了重伤的孩子。
一听他说话,姜念遥便知他是夏国人。
这孩子身受重伤,姜念遥遇到他的时候正是黑夜,周围很暗,只能听见那孩子虚弱的呻吟声。
他浑身是伤,满脸是血,姜念遥走近时被吓了一跳。
旁边有仆从踹了他一脚,离开前向姜念遥闲聊这孩子的来头。
听说这孩子是从北帝掳来的败军,在这里受了很多欺负,还得罪了带兵的将军,被人针对,今日差点被打死。那将军不许任何人帮这孩子,想让他今日死在这里。
若是将他扔在这里不管,不用等到天亮,他就会死在这里。
姜念遥慢慢靠近他,看到在黑夜里他那如同小兽一样,目光中充满血性和敌视。
哪怕濒临死亡,他也像刺猬一样浑身是刺,绝不服输。
姜念遥心中一软,她去求了与她一同在王帐中做仆从的医官。因为这两日姜念遥都在装病,所以她去找医官询问是否有药的时候,医官并没有多怀疑,直接给了她。
姜念遥趁着黑夜将救命的药喂那孩子吃下,给他包扎好伤口,又捂住他的脸,将他藏在死尸堆当中一起运出军营。
这孩子长得又瘦又小,只要遮住他夏国人的样貌,根本不起眼,藏在里面不会引起人们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