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一向都是额驸因为所尚的公主、格格而定品级,这回却直接调过来,若是额驸获罪,反倒要连累到公主、格格们也革除品级了。
婉兮点点头,“那从此以后,要为公主择额驸,便更要倍加小心了。否则将来这个额驸靠不住的话,便连累自家女儿也受了拖累。”
语琴倒笑,“还是你好,拉旺这小女婿儿两岁就送进宫来给你亲自养育。这自然跟个儿子似的没分别,将来必定不会连累咱们小七。”
婉兮瞟着语琴,也是轻轻一笑。
语琴一拍手,“这么忖着,当初皇上给小七指婚的时候儿,为何跳过六公主去了?那就还是知道拉旺这孩子是个将来绝不会获罪的好女婿,这才可着咱们小七了。”
婉兮含笑点头,“这道理千万别叫忻嫔自己琢磨出来,不然啊,她心下便更难受了。”
语琴轻哼一声,“六公主都两周岁了,皇上还没见给指婚,那就更谈不上将来的额驸会不会获罪的事儿了。”
婉兮倒是隐秘眨眼,“皇上开这先河,定下这样的规矩,将来忻嫔迟早会用得上。”
语琴和婉兮不由得相视而笑。
别说六公主将来要拣选额驸,便是忻嫔这一胎……将来也总得嫁人不是?
两人说笑了一阵子,心下才将各自的怅惘推开去些。
“姐姐,只是我这会子倒一时想不起,这个哈禄尚的是哪位格格?”
语琴叹了口气,“说来也是大人物——便是当年的十四爷允禵(胤禵)的第三女啊,其母为十四爷的侧福晋呢,身份也是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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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兮微微一怔,旋即心下便也明白了。
怨不得陆姐姐今儿提到这个事儿——她生下的是小十四,胤禵这位不是“老十四”么。
婉兮点头,“既然是多罗恂郡王的女儿,那哈禄所赏的这位多罗格格,应当是‘县主”,品级爷不低。怪不得哈禄还有顶戴,可兹炫耀。”
“若此哈禄被革品级,便连累到这位十四爷的格格,要从‘县主’掉到‘郡君’,甚至‘县君’去了吧?”
语琴也点头,“这位老格格如今年岁也不小了,五十多岁了吧。这会子受其额驸的连累,吃穿用度的份例便都要被革减,也是可怜。”
婉兮转头望向窗外,轻轻呢喃一声,“六月?为何偏偏是六月?”
语琴便也笑了,“我也这样想。”
“六月里哪位额驸还触怒了皇上,险些获罪?那自然是咱们如今唯一的固伦额驸——色布腾巴勒珠尔啊!”
第2153章 该算几笔账了(4更)
婉兮回眸,也是凝重地点了点头。
“皇上六月谕旨里,已经明白称三额驸为‘获罪之人’。若按着这个规矩,三额驸已经降为公品级,那便已经不是固伦额驸的品级了。”
固伦额驸,品阶对应“固山贝子”;而公品级自然低于贝子,三额驸事实上已经相当于和硕额驸的品阶去了。
若对应皇帝六月间对哈禄处置所开的规矩,那和敬公主理应随三额驸一起被革退品级;如果三额驸此时相当于和硕额驸去,那就也等于和敬公主的固伦公主,已经降为了和硕公主去。
语琴垂首,“便是皇上没正式开这个口,可是都传说和敬公主吃食等待遇,都降为和硕公主的份例——并非讹传。”
婉兮点点头,摇头苦笑道,“瞧,咱们啊没有孩子的时候儿,想要孩子;终于有了孩子之后才知道,身在皇家,养育孩子也是不容易的。”
“便是从前以为,养育公主好歹该比皇子容易些,终究公主不用牵扯进那么多争斗和算计里去——可如今瞧着呢,原来养个公主,便是等她嫁了人之后,也还是不省心呀。”
语琴便笑,“你便偷着乐吧,已是儿女双全的人了,便是不省心,也都是高高兴兴地不省心。亏你还在我这样儿的面前说嘴去……”
婉兮抬眸凝望住语琴,收起笑谑。
“姐姐别急。南巡的时候儿,陆伯父捐官的事儿闹得那样满城风雨,皇上虽说暂时给摁下来了,却不会没个说法。”
“忻嫔八成还以为她做成了多大的一件事儿,可是这会子依我看,我反倒觉着她是帮了咱们一个大忙……既然已经满城风雨,皇上便必定给姐姐家一个说法的。”
语琴一怔,“坏婉兮,你又琢磨出什么来了,快与我说说!”
婉兮含笑摇头,“我没琢磨出什么来,我只是才听说一件事儿:皇上免了普福的两淮盐政,调任到别处去了。如今接替两淮盐政的,是慧贤皇贵妃的兄弟——高恒。”
语琴便是眯眼,“……便是这样一件事,我怎么瞧不出什么来?”
婉兮便是眨眼,“伯父捐官的事儿,当事者便是伯父与普福两人。普福调离两淮盐政,正是离开了那风口浪尖儿。皇上只是调离,并未责罚普福,由此可见皇上已经在使用腾挪之术——待得普福安定下来,接下来皇上腾出手来,自然是要给姐姐你母家一个说法了。”
婉兮缓缓抬高下巴,望向忻嫔寝宫的方向。
“她总归闹过那么一回,闹出那么大的动静,都惊动了小十四的胎气去。我便不信,这事儿有始无终,还没个说法儿了。”
“我就等着,这事儿了结那天,咱们还得正正式式去给忻嫔道个谢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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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皇帝在热河度过他的万寿生辰。
便在彼处,将辉特部汗巴雅尔、阿睦尔撒纳之侄达什车凌,就在行宫审明、正法。
九月,皇帝下旨从避暑山庄回銮。
同日下旨:命以叛贼尼玛,及其子衮楚克车凌,俱于故将军和起墓前,凌迟正法,告慰功臣忠魂。
第2154章 归来(5更)
九月二十二,皇帝终于奉皇太后圣驾回到京师,回到圆明园。
回到园子里,皇帝先陪皇太后,到“天然图画”看过了婉兮和小十四,这才亲自送了皇太后回畅春园。
这只是路线的一个小小的改变,婉兮却也明白了皇上的心意。
皇帝往年行围木兰,回到京师之后,多是先送皇太后回畅春园歇息。终究一路劳顿,当儿子的怎么也该先送母亲回到老人家驻跸的园子去,自己才好转身回来歇息。
可是今年,皇帝却是先请皇太后到了圆明园,然后才送回畅春园……虽说两个园子本离着近,只是这小小的改变却代表着心意的不同。
待得皇帝亲自送皇太后回畅春园,又到安佑宫行礼之后回来,天色已经擦黑儿。
婉兮便瞟着皇帝笑,“……皇太后她老人家,没累着吧?”
皇帝哼一声,只顾着要酒膳,“一路走累了,好容易回到家来,你还不叫我松泛松泛,尽问这些没滋味儿的~”
婉兮含笑,亲自去张罗酒膳。
这会子小十四都两个多月了,她的身子也都养好了。好久没亲自下厨,这便亲自去张罗酒膳来,自己心下也是小别重逢的欢喜——跟与她的爷,一个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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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得酒膳呈上,皇帝眯眼凝视婉兮。
“……精神头儿甚好!”
婉兮含笑垂首,心下道:皇上这眼睛真是毒,总能一眼就瞧出来。
她这回恢复得,是比刚生完小七的时候儿更好、更快些。
究其缘故,可能是一来是因为小七终究是她的第一个孩子,凡事都没有经验;而这次是第二个孩子了,有了上回的经历,这次也知道该怎么来调养。
二来嘛……不是还惦记着那拉氏回来之后,怕是还要有一场仗要打?
人一有了斗志,身子恢复得自然就快。
婉兮心下明白,可是却自然不能当着皇上的面儿说开,这便只含笑道,“那便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听说爷要回来了,这便高兴的呗~”
皇帝伸手过来,捏捏婉兮的下颌,“爷走得急,来不及替小十四办洗三、上悠车、小满月和大满月。不过紧赶慢赶着回来,好歹还来得及给那小子办百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