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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请您雨露均沾(975)+番外

作者:miss_苏 阅读记录

圆明园里不但比宫里凉快,更比宫里方便——宫里的东西六宫都挨着,恨不能人家宫里有点动静都能听见;可是在圆明园里都是各自独立的小岛,她能单住在“天然图画”里,只要码头的门儿一关,外人就都上不来了。

最后的这两个月,她依旧还是不理外面事,叫刘柱儿将“天然图画”码头上岛的门儿关得严严的。

左右皇上也去行祭地之礼,先入斋宫斋戒,后又到方泽祭坛去了,她乐得清静。

她每天里除了按时在小岛上遛弯儿,偶尔也进茶膳房去瞧着他们做饽饽,其余的空闲就都看书。她的岛上西边儿,那“朗吟阁”本就是先帝雍正爷当年的书房,整个楼里都是书;当然啦,还有她解闷儿的时候最爱看的那些市井笔记的故事。

那说狐的先生最近笔耕勤奋,她总能看着他的最新作品。

从前讲了好几年厄鲁特蒙古的故事,如今这笔记开始讲回疆的故事了——这些故事是从一个遥远的“天方国”开始讲起的。婉兮这几天才看到“和卓家族”这一段儿。

杨氏也已经进宫来了,跟玉蕤、玉函两个坐在外间炕上做针线,瞧见婉兮看着看着书又看进去了,一会儿皱眉,一会儿笑得直捶炕罩的,便叹了口气,冲玉蕤使了个眼色。

玉蕤便笑,还是放下针线,蹑手蹑脚地走进来,远远吊着视线,先巧那话本子上写的什么。

瞟完了,玉蕤才冷不防将那话本子从婉兮手里抽走,笑着给藏到背后去,“主子别看了,小心熬着眼睛。福晋可说啦,怀着孩子的时候儿最忌讳熬着眼睛了,将来可养不回来的。”

婉兮看到正有趣儿的地方,如何舍得下?这便伸手大叫,“快还给我!等我看完了,给你们讲!”

玉蕤便道,“主子就别看了……奴才瞧着,这话本子八成不是从前那位‘狐说先生’写的了。瞧他以前都说贵谈狐的,可如今都变成什么了呀。必定是坊间有人冒充他呢!”

婉兮听得又是大笑,“狐说先生,哈哈……”

玉蕤将话本子藏得妥妥的,“可不是嘛,他如今连第一个‘狐’字儿都挨不上了,那主子就当真更不必看了。”

婉兮抬起眼睛凝视着玉蕤,却是点点收了笑,“傻丫头,他这回虽然没‘狐说’,可是他这会子说的,却正是我最想看的。”

“我身在这重重宫墙里,我都不知道天山在哪儿。还是皇上平定了达瓦齐之后,将天山南北都叫刘统勋带人给画进‘全舆图’,我才知道它的大致方位。”

“借着这位‘狐说先生’,我才知道厄鲁特蒙古的那些事儿。那日祥常在指责多常在的时候儿,我也才能跟着说上几句去。”

“如今厄鲁特蒙古的情形我终于大抵廓清了,可是对回疆、回部的事儿,我还是脑袋里一团乱麻啊。幸好这位‘狐说先生’的笔记里又从回疆的故事开始讲起了,正是急我所急,我自然是爱不释卷!”

玉蕤听着也不由动容,叹了口气道,“奴才何尝不知道,主子的心啊,就是跟随着皇上的心,跟随着朝廷大军的脚步呢!这会子朝廷大军在回疆必定已经动起手来了,主子这便是养着胎,也还是放心不下。”

婉兮眨眼一笑,“上个月听皇上说内务府旗份下,要培养会说高丽话的通事官,将来李朝再来进贡、边贸等事宜,便由这些通事官来经办——那将来皇上也必定要继续培养会说回疆话的通事官来办理回疆事务啊。”

“若我是男子啊,我便去参加这个通事官的考试,到时候就能天南海北地去,能说各种各样的话,见各种各样的人,关键是能吃尽各种各样的饽饽呢!”

玉蕤含笑凝视这样的主子,心下唯有“折服”二字。她的心永远不止在这四四方方的宫墙围起来的小天地里,她的心总是如一只海东青,高高飞上九霄,俯瞰整片大地。

她遗憾她不是男子,可是事实上,她虽然是女子,却能与皇上这样的男子站在几乎相同的高度上,看得见更看得懂相同的事。

玉蕤这样一想,心下便也软了。知道主子看这些书不是贪玩儿。

玉蕤便也叹了口气,“那这位狐说先生真了不起。他必定是个游历极广、交游也极为广阔之人,方能写出这样的话本子来。”

第2271章 (3更)

婉兮静静看着玉蕤。

“……若只是游历极广,交游广阔的,写出来的也不过是第二本《徐霞客游记》,记录的不外乎地理、水文、植被、地貌。间或涉及风土人情而已。可是我想看的,却不止是这些。”

“我想知道那个地方的人,尤其是那些敢与朝廷对抗的回部贵族们,他们的家族来自何方,他们手里的权力是谁赋予,他们凭的是什么力量……这些,是‘另外一个徐霞客’所无法告诉我的。”

玉蕤也是点头。

婉兮慧黠地朝玉蕤眨了眨眼,“这个人啊,不仅需要游历和交游,他更需要站在庙堂之高,对天下大势皆有洞悉;甚至要知道西北的最新战报——这个人,如果不在军机处,都根本就写不出这样的内容来。”

玉蕤便也笑了,回眸悄悄儿看了一眼外间,顺手将隔扇门给关上,凑近来低声道,“……这位军机赵章京啊,真是胆子大,心却又细。他竟然能想到主子这会子想知道什么,他便真敢连军机处的消息都一起往里隐含着写。”

“若稍不小心,这笔记落入旁人之手去,会有人参劾他泄露军机,那是杀头的大罪!”

婉兮趁着玉蕤不备,冷不丁伸手,一把将那话本子从玉蕤背后给抽回来,便抱在怀里,按在肚子上了。

玉蕤惊呼,婉兮却得意大笑,“可在我肚子上呢,你敢抢?”

玉蕤只能告饶,“主子可饶了奴才,快别闹了。奴才由着主子,再不抢了,还不成么?”

婉兮这才将书从肚子上挪下来,压到枕头下头去。

玉蕤就在炕下头的紫檀脚踏上坐下,两手杵在膝盖上,一左一右托着腮帮儿,举头望着婉兮问,“……奴才知道这位赵章节满腹经纶,可是他终究是江南人,若说他去过西域,亲眼见过厄鲁特蒙古和回部人,奴才倒是不信的!”

婉兮眨眼,“他是没去过。他家里穷,从十几岁上进了京城,就是给人家当家塾先生,之后就是给大臣们当幕僚,后来又专门替王孙公子们给皇上的御制诗写谢恩的和诗……他净忙着挣钱养家糊口了,他哪儿能走那么远去?”

“就是说啊!”玉蕤一拍膝盖,“那主子还信他写的那些?”

婉兮却笑了,“我信。便是他不知道那准噶尔和回疆的故事,朝中有一个人却是必定知道得清楚的——那就是刘统勋啊。刘统勋以汉人大学士身份,被皇上派了差事,要将天山南北尽数画入舆图,他是亲自带人去实地查勘过的。”

“而你忘了,赵翼原本就是刘统勋家的幕僚,帮着刘统勋编纂过《国朝宫史》。便是他听刘统勋说过的那些,都足够详实可信了。”

玉蕤恍然大悟,“奴才竟给忘了!”

婉兮眨眨眼,“我啊,一直欣赏赵翼是个人才。只可惜他早早就成了亲了,不然我当年还是动过一点小心思,是想把玉叶说给他的呢——只可惜,玉叶的心在别处。”

婉兮说罢,看了玉蕤一眼,笑了笑,便也没再继续说。

玉蕤的脸却腾地就红了,心里长了毛一样扎撒着两手站起来,“主、主子,难不成还动过把奴才说给他的心去?”

婉兮淡淡微笑,静静扬眸,“可惜,你和玉叶一样,心也都在别处——我啊,便都不勉强你们了。”

玉蕤红着脸尴尬地站在原地,有些说不出话来了。婉兮便笑,抬手叫她,“你来,我给你讲回部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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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蕤也急着赶紧把这点子尴尬给掠过去,便认真问,“方才在那话本子里,看什么和卓啊、圣裔,还有什么天方国的,主子,这都是说什么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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