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院夫人点起灯,披上驼色的流苏披肩,她拉开房间的门,目光穿过檐廊,看向深夜的星空。
“悟,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五条悟站在医院的走廊上,难得收敛在外的张狂,表现出足以令家里瞠目结舌的乖巧和礼貌,“没关系,伯母,您想怎么叫我都可以!”
禅院夫人温柔地笑了,“其实这事怪我,小见出生的时候,是我没能一开始就给他一个安全的环境。”
“他承担了太多和他年龄不相符的责任,所以总是自己考虑很多东西,但是请你相信,他并不是有意想欺骗你。”
“我从来没没见过小见这么在乎一个人,他所做的一切,一定都是为了保护你,因为那孩子就是那样的傻瓜,为了保护心爱的人,他愿意做任何事。”
靠着的墙壁从脊背窜上冷意,五条悟举着手机,也仰头看着天上的星光。
良久,他低声道,“……我也是。”
禅院夫人没听清,“嗯?你说什么?”
五条悟长出一口气,停了一会,坚定地重复道。
“为了保护阿见,我也愿意做任何事。”
五条悟大概和禅院夫人讲了半小时的电话,就挂掉回病房去,刚好碰到从门口出来的医生。
医生挑眉看他,“你明白怎么回事了?”
五条悟点点头,“嗯。”
医生拍拍他的肩膀,“那就进去吧,现在最能让他冷静下来的人,应该就是你了。”
伏黑见烧得迷迷糊糊,感觉有什么热乎乎的东西贴到自己的腰间。他已经很热了,不适的想要挪开,但手和腿一动就钻心的疼,又动不了。
他闭着眼,烦闷地哼唧,直到鼻间钻进一股甜甜的柑橘味道。
五条悟把胳膊穿过伏黑见的脖颈,揽着他侧身躺在旁边。好在私人病房床够大,躺两个人也绰绰有余。
五条悟梳理着少年汗湿的额发,用湿巾帮他擦干净,抵着他的额头,在他耳边低语。
“没事了,阿见,我在这里,我很安全。”
伏黑见的意识不太清醒,他茫然地睁开有些失焦的沙青色眼睛,试图捕捉视野里晃动的一抹冰蓝色。
“你是……谁?”
“你男朋友。”
五条悟抱着他睡了一晚上,第二天伏黑见的情况就好多了,虽然烧没完全退下来,但是稳定在38度的安全范围内,除了有点打蔫没什么大事。
反而是五条悟被他昨天吓到了,抱着他死活不肯动窝。
“如果阿见死了我就要守活寡了诶,你忍心看世界第一大帅哥终身不娶吗!?”
伏黑见无奈地用仅剩的右手摸摸猫头,“我不会死的啦。”
五条悟这次找到了有力证据,“你胡说!昨天晚上没有我你就死掉了!!”
伏黑见陷入沉思:首先,先不说发烧四十度退不下来会不会死,其次,没有五条悟,他好像也不至于发烧四十度?
这么想着,伏黑见又把脑袋往男朋友锁骨上蹭了蹭。
少年身上甜甜的柑橘味萦绕在鼻尖,胸肌不软不硬,身体的温度也刚刚好,不管怎么想——市面上应该很难找到更舒服的人肉靠枕了。
于是他认真得出结论:“……你说得对。”
“我觉得我的男朋友还是很有必要多留几天。”
五条悟:“好耶!!”
正准备推门进来查房的医生:“……”
如果他有错,可以让国际医师联盟处罚他,而不是让他一天24小时跟这对狗男男呆在一起!
医生气愤地回办公室整理了一下病例资料,又查了其他几个病人的房,才拐回来,不情不愿地拿着伏黑见的资料簿去推门。
“查房了,你们两个分开点——”
他推开门,视野倏尔一暗。病房里拉上了厚重的窗帘,灯也关了,只有空气净化器的屏幕还亮着,安静的一闪一闪。
他的视线向床上扫去,看到两个相拥而眠的少年。
两人睡着的样子都很安静,五条悟小心地把伏黑见整个护在怀里,伏黑见唯一能动的那只手抓着他的衣领,偏头靠着他的胸膛,像只撒娇的小兽,完全看不出平时飞扬跋扈的模样,更别提对付咒灵时候那种强大的压迫感。
现在他们只是两个依偎着心爱之人,静静睡着的少年。
医生下意识便消了音,他摇了摇头,轻轻退出去,关上了门。
春天到了,簇簇层层的樱花被风吹动,花瓣悠然掉落下来。
伏黑见醒过来的时候,房间里还是暗的,旁边却空了。他揉揉眼睛,听到细微的说话声。病房里独立的卫生间门半掩着,从门缝透出一道光线。
“……我不去!随便他们找谁去!”
“反正我不可能放阿见自己在这里。”
“……商量,商量个屁!”
伏黑见在床侧摸了摸,抓住把手把病床半摇起来,发出吱呀的声音。
卫生间里的声音果然就停了,接着是一阵哗啦的水声,五条悟推门走出来。
伏黑见向他伸出手。
五条少爷静静看了他一会,在床边坐下,侧头把脸放在他的手掌上。
少年的脸颊软软的,又热乎乎,像面包房里刚出炉的白面包。
伏黑见笑弯眼,挠了挠他的下巴,“乖,你不做任务的话,杰的压力会很大的。”
五条悟的脸颊鼓起来,良久,他闷闷道,“……嗯。”
五条少爷抓住他的手蹭了蹭,凑近亲了亲他的脸颊,在他耳边道,“你再睡一会,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马上回来哦!!”
伏黑见没把他的话当真,他知道五条悟已经把高专的同学看做自己的朋友,就算他可以独善其身,他也不可能抛下自己的朋友,如果他想那样做,他不会一直在东京读高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