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她像观察国家博物馆的文物一样,一个角落都不放过。
沈长今原本也觉得自己是个不喜欢被观赏的人,可是现在的情况是,她在被观赏的同时,也是观赏的那个。
谢晴微长了双,十分勾人的眼睛。
尤其是她那双眉毛,是天然的远山眉,端庄大气,将她那双狐狸眼的魅力盖下去一些,两相融合,自成一股英气,格外的相得益彰。
沈长今不自觉一笑,“我该认识你?”
谢晴微没说话。
绕了一圈回来,在她旁边坐下。
酒店就这么大点空间,除了床就是个桌子,桌子边放了两双小凳子,面前是一个一米长的电视机,足以倒映出两人完整的上身。
沈长今在靠窗位置,时不时,看谢晴微几眼。
“你为什么要留这么短的头发?”
“好看。”她说。
沈长今觉得确实。
一般人可能会奇怪,但她适合。
谢晴微趴桌子上,头转向沈长今这边,“我以前留过长发,很丑。”
沈长今脑子转不过弯。
“想象不出来。”
谢晴微:“没关系。”
接着安静。
“长今。”谢晴微轻轻唤。
她一开口就是这样亲昵的叫法,沈长今不习惯,但也说不出来让她连名带姓的话。
“你是在南海吗?”她问。
沈长今答,“对。”
“你在南海,上学?”
“嗯,南理,马上大二。”
“南海理工吗?”
“嗯。”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谢晴微扬起唇角笑。
本来百无聊赖,只是一来一去回答她的话的沈长今顿时有点发梗。
“你笑什么?你是什么学校?”
谢晴微抬起脸,是想逗逗她的,像以前一样,但想起她完全不记得,又重新低了下去,臂弯堵住下半张脸,闷声答,“中戏。”
“哦。”沈长今扬了扬下巴,“也不怎么样。”
“哈哈哈。”谢晴微这几声笑的像机器人捧哏,完了说,“我今年毕业。”
“知道。”
谢晴微眼神一亮,“怎么知道的?”
“……那天晚上,看你身份证了。”
“哦。”
谢晴微心里突如其来的冰凉。
失忆这两个字太轻了,感觉很容易接受的样子。
可是现在。
沈长今,她得看了她身份证,才知道她的年纪,名字,个人信息。
……
“所以你是真的,把以前的事情都忘了?”
沈长今轻轻皱起眉,费解。
她侧过身,凳子往后一挪,翘起二郎腿面对谢晴微。
“说实话,我真认识你?”
谢晴微将头转正,自己盯着电视机漆黑的屏幕发呆。
“……认识的。我家也在龙门巷,17号。”
“那你是我的邻居?”
“……嗯。”
“你也见过我爸妈,还有我哥喽?”
“……见过。”
“他们怎么样?好相处吗?”
“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
“嗯,长什么样都忘了。”
谢晴微没再回答。
或者是比较难表述,她在组织语言,或者是她不想说。沈长今觉得,自己的这些问题已经给她造成了困扰,便无所谓道,“也没啥事,我就问问。”
谢晴微垂着眸。
果断转移了话题。
她是听劝的。
问,“长今,你什么时候回南海?”
“明天。”
谢晴微坐直,“真的吗?这么巧,我也订了明天的票,你是哪趟航班?”
沈长今看了看。
“5966。”
“哦,我是8398。你那趟是中午两点的,比我早两个小时。”拿着手机,谢晴微打开软件开始捣鼓,“没关系,我改签一下,和你一起走。”
她却说,“没必要,就不到一个小时。”
谢晴微笑笑。
“那也是60分钟,3600秒,无数个一刹那呢。”
沈长今眼睛一转。
这是反驳吗?
听着不像,更像是解释说明,解释了一个小时的另外三种表达方式,仅此而已。
但确实把她驳地说不出话。
真的是。
竟然有些小爽怎么回事。
沈长今一乐,“你别说,也是哈。”
谢晴微笑笑,“你知道一刹那可以做些什么吗?”
沈长今不语。
她就说,“可以让一个人心动。”
这可是有些人数十年都无法完成的事情。
而有的人,一刹那就可以做到。
两人对视。
突然扬起的一阵劲风,将虚虚掩着的窗户猛地吹开,纱帘边挂着的那根绳子,剧烈地迎风舞动,敲打着生硬的玻璃。
一下又一下。
谢晴微站了起来,绕过沈长今去关窗户。
沈长今飞快地转正头,指尖忙碌不已,刚把帽檐的抽绳编成一股辫,又来额头上挠一片没什么感觉的皮肤。
改签是一根小指头就能完成的事,谢晴微很快弄好了,关好窗户回来没坐下,先去自己的背包里翻了翻,然后站着思考了一会。
“现在有个问题,我今天晚上没地儿住。要么你收留我,要么我下去再订一间,你觉得哪个合适?”
沈长今:“……”
您要不要看看这问的是什么问题?
她这间房刚好是两张小床的标间,她订酒店习惯性定标间,把东西都堆到另一张床上,走的时候不怕少拿。
现在觉得这个习惯真是有点小众且糟糕。
“你这里刚好两张床,要不我们俩一起吧,还能省点钱。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