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俩人都是少年模样,一黑一白,手腕上都挂着一串珠子,看着比她年岁小……不过这俩人看上去差不多大,啃玉米的姿势也出奇地一致。
“哦。”顾不白就像兔子啃胡萝卜似的,快速啃完了一排玉米,而后说,“我是顾不白,他是顾小白。”
“你们要干什么?”古熹已经退到了门后,靠在门柱子上,她说,“我、我、我长得不好看,也没钱……我姑姑也不会来赎我……你们、你们绑错人了……”
古熹的脑子里这会儿全是劫财劫色的话本故事,也不知脑补了些什么,瑟瑟缩缩地环住了自己的胳膊。
顾小白像是听到什么好玩的事,顿时嗤笑一声,说:“我看你的驴比你值钱。”
“不行!”古熹大叫起来,“你们不能碰我的驴——驴哥,驴哥,你快到这边来!”
然而驴大哥从鼻子里喷出一股气,四十五度仰起脑袋斜视了她一眼,便不再理她。
“驴哥,你、你不要我了吗?我们相依为命来到京城……”古熹可怜兮兮地说道。
“唉。”顾不白啃完玉米,叹了口气,“姑娘,如果你把你脸上的泥巴擦擦,那就更惹人同情了。但你现在这脸呀……唉,你自己拿去照照吧。”
一枚铜镜扔到了古熹面前。
古熹狐疑地捡了起来,对上镜中的自己,愕然发现自己的右脸上竟然全是泥。
她不敢置信地瞪大眼,抬起手臂就往脸上而去。
顿时,本就不太干净的袖子更是不干净了。
二人一驴,皆是不忍直视地叹了口气。
最后还是顾小白实在看不下起,让古熹去后院里洗了把脸,换了身衣服,收拾了一番。
等古熹收拾完出来,顾小白戳了戳顾不白的胳膊,说:“哥,我没眼花吧,这姑娘其实长得还不错?”
收拾干净的古熹虽然算不上绝色美人,但眉目也是清晰动人,尤其以他们算命看相者的眼光来看……更是不错。
只不过……
顾不白看了一会儿,回道:“是不错。”
古熹新换上的这身衣服同样的不合身,穿在她身上明显偏大。但她一步一步走过来,风姿竟有些绰约似仙子。
如果是普通男子,怕是要被这仙子风姿迷上一迷。但顾不白和顾小白都不是普通男子,全无所感。
“小白,我觉得我们下半辈子有保障了。”顾不白突然轻声说道。
“啊?”顾小白一脸茫然。
顾不白出身于神棍世家,从他爷爷到他爹都是神棍,算命看相的高手。他自小跟着爷爷顾扶摇学习,但爷爷在家呆不住,没教几年便溜之大吉了。之后他又跟着他爹学习。但是三年前,他爹学他爷爷,也溜之大吉了。没办法,他才接手了这家店。
顾小白是顾不白小时候捡到的,跟着也学了一些算命看相的本事,但不过皮毛。就像现在看古熹的面相,他也只能看出古熹的面相还不错。
而顾不白,却比他看出了更多的东西。
于是顾不白有了个主意。
“姑娘,来来来,小心别摔着哈,这边坐。”
顾不白从一旁拉出一张小圆凳,放到自个儿旁,示意古熹过来坐。
然而就在顾不白说完这句话后,古熹一个踉跄,竟然又摔了。
刚好的衣服又脏了一块,仙子的风采顿失。
二人一驴再次不忍直视地叹了口气。
得了,这还真是个扑街姑娘。顾不白心说,不过就算你是个扑街姑娘,我也要留你下来……
☆、序章三
金水流是一家古玩店。
每一条街上总会有那么一家店,不管开什么,换几个老板,无论是卖衣服还是开饭馆,都是干不了多久就会“嗷”的一下倒闭了的。于是,人们都以为那个地方的风水很差,不适合做买卖。
几十年前,金水流就是这么一个所谓风水很差的店面。
但其实,这地方是个风水眼,是个风水相当美妙的地方。
那些在这不管开什么店都倒闭的人,其实是因为不懂风水。
顾不白的爷爷顾扶摇当年晃荡到这里,看中了这地方的风水,于是便买下了这家店,重新装修后开了个古玩店——金水流,不声不响地便发了大财。
不过这都是往事了。如今的金水流,完全不及当年的万分之一。
古熹和驴被顾不白请到了后院。
驴被栓在院子里的阴凉处,百无聊赖地看着方桌前坐着的三人。
它那倒霉催的主人古熹,手上拿着一张纸,正瞪大了眼睛奋力地读着纸上的字。
不是她不识字,而是这字写得太龙飞凤舞,一时间看得有些困难。
“……自今日起,金水流转卖给古熹姑娘,自此之后金水流营生所得钱财全归古熹姑娘所有……”
“……唯有一个条件,古熹姑娘需一生养着顾不白、顾小白和一条名叫长生的狗。”
古熹从纸上抬起头,说:“你们还有条狗啊?”
“嗯哼。”顾不白一手搭在顾小白肩上,随意地点了下头,“野出去了吧,还没回来。”
说曹操曹操就到,一阵犬吠声由远及近,一个小小的身影不知从哪冒出来,直朝顾不白和顾小白奔去。
“哦,你看,回来了。”顾不白伸出一根手指,制止了长生扑上身的行为,往前一指,指向了古熹,“去,跟金水流的新老板古熹姑娘打个招呼。”
“别别别——别过来——”古熹虽然不怕狗,但如果一条陌生狗疯疯癫癫地往你身上扑,也是挺吓人的。
驴在一旁,也看到了这个场景。它不知是想要保护主人还是怎么的,鼻子里瞬时喷出一股气,然后蹄子在地面上刨了刨。
尽管古熹往旁边躲了躲,但长生还是准确无误地扑到了古熹的……脚边。
古熹瞪大了眼,想抽回左脚却不敢动。
她这会儿才看清了,长生是一条小型犬,耳朵大而尖,精神地往上竖起。它身上的毛是白一块粽一块的,毛色看着还算干净。这会儿它翘着屁股,上身趴在地上,两只前爪搭在她左脚上,咧开嘴,兴奋地冲她“汪”了一声。
古熹担心她若是抽回左脚,可能会引得这狗咬她一口。
顾小白打了个哈欠,问:“我说姑娘,你看完了吗?看完就签了呗。”
“啊啊?哦哦……”古熹勉强让自己忘掉左脚被一条狗按着的事实,注意力重新回到了纸上,“就是说只要我买下这家店,那以后赚的钱都归我所有?但是我得负责养你们?”
“不错。”顾不白说,“怎么样,是笔好买卖吧?你刚才也看到了,我和小白,吃得很少,很好养活,午饭就吃了根玉米。至于长生,更是随意了。”
古熹虽看着单纯好骗,却是不傻。她问:“那你们店内卖什么的?生意如何?”
顾不白就仿佛在等着她问这个似的,顿时滔滔不绝地说道:“咱这家店叫金水流,是个百年老店,从我太太太……爷爷开始,我们家就做这个营生了。算命看相,风水八卦,驱鬼辟邪……咱们的生意广得很,上至皇宫贵族,下至平民百姓,全是咱们的客户……”
顾不白信手捏来,不管真实情况如何,反正是说得洋洋洒洒,头头是道,言语间全是对自家店的骄傲。
顾小白听得直打哈欠,心说哥哥胡说八道的能力真是越来越强了……
长生也听得困倦了,脑袋往古熹的左脚上一放,闭上了眼。
古熹自小生活在乡下,平时接触的人有限,从未碰到说话语速如此快之人。她左耳刚听进去,还没从右耳出去呢,左耳便又被灌输了一堆进来。
她愣愣地听着顾不白说话,跟不上节奏。
不过顾不白显然也无所谓,他铿锵有力地落下最后一句:“怎么样,姑娘,这十分有钱途的百年老店你买不买?”
古熹头晕目眩好一会儿,只觉眼前全是各种字在飘,一下是“百年老店”,一下是“钱”,一下又是“吃穿不愁”……最后她纠结地回了一句:“可是……我没有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