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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君记(62)+番外

作者:漪光 阅读记录

屋里屋外一时鸦雀无声。

谢怀远初来乍到,不知她是何人,只觉得她连这种场合都敢闯进来,实在是太没规矩也太不怕死了,当下便要拿她问罪,岂料话还没说出口就见楚襄起身走到了门外,以前所未有的温和声调问道:“怎么了?”

身后一干人等都看呆了。

岳凌兮这会儿也意识过来了,菱唇轻轻地动了下,欲言又止。

虽说隔了足够远的距离,厅内的人不见得能听到他们讲话,可为了保险,她不能在这个时候跟他说自己发现了什么。

楚襄似乎瞧出了她的迟疑,遂弯起嘴角低声道:“等我把事情处理完,我们回家说。”

岳凌兮点了点头,准备到廊下坐着等他,于是抽身退离了几步,不经意一抬眼,却发现还有个衙役没走,正端着茶水朝楚襄而去,帽子压得极低,脸也垂着,看不清是什么模样。

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她皱着眉头回想了一下方才的情形,照她闯过来的那个角度,四个衙役身上应该都弄湿了才对,怎么这个人身上干干净净,半点儿湿痕都没有?

正想着,衙役已经走到了她身前,脚步甚轻,几乎没有声音,她下意识地朝下方看去,发现他的靴底跟影卫们穿的一样,都比较薄,思绪电闪之间,她顿时大惊失色。

江南气候潮湿,当地人都习惯穿厚底靴防潮,这个人肯定不是这里的衙役!

岳凌兮惶然抬眸,一道寒光恰好从眼前划过,直刺楚襄,而他已经转过身朝屋子里走去,背门大开,毫无防备,她想也没想就扑过去挡在了他和刺客之间。

“陛下小心——”

楚襄骤然回身,那把锃亮的匕首就在他面前笔直地刺进了岳凌兮腹中,他目眦欲裂,惊电般闪至廊下,一手接住滑落的娇躯一手重重击在那人胸口,只听一声闷响,那人被厚劲的掌风震出几米开外,筋脉尽断,当场身亡。

“兮兮!”

大朵血花在湖蓝色的衣裙上绽放,妖艳至极,楚襄神色骇然,抖着手去捂岳凌兮的伤口,她顺势抓住了他的手,尽管容色苍白气息顿促,却十分冷静。

“陛下……别担心,没有……没有刺中要害……”

她还有力气同他说这些!

一瞬间,楚襄只觉得五脏六腑像被一只无形的手不停撕扯着,痛到几近窒息,他深吸一口气,迫使自己镇定下来,然后像往常那样轻声哄道:“兮兮,我现在要抱你起来,你帮我扶着匕首别让它移动,好不好?”

岳凌兮轻轻点头,豆大的汗珠从鬓边滴落,显然已是疼到了极点,却依他所言缓缓扶住了匕首。

楚襄见分散注意力已经成功,二话不说就用力将她抱了起来,虽然动作已经非常平稳,还是在动的一刹那听见了她抑制不住的呻。吟声。他急急低头看去,发现她无力地靠向自己肩头,双手微微颤抖,被涌出的鲜血染得透红。

“再忍耐一下。”

衙门不安全,离医馆也比较远,只有先回到楚府才好替她治伤。

楚襄亲了亲她冰凉的额头,足下骤然发力,如闪电般掠出了院子。

作者有话要说:小修了一下,非更新。

第47章 拔刀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的结尾不太满意,小修了一下,跟今天的不冲突~

BTW,之前写的一本书今天在台湾上市了,炒鸡开心~决定明天出去吃吃吃!

傍晚,静谧的楚府如同沸水般翻滚了起来,影卫分成两队巡守在院墙内外,婢女端着各种物什频繁游走于廊下,整座府邸都弥漫着紧张而压抑的气氛,靴声、低语声以及兵刃出鞘的摩擦声层出不绝,唯独卧房内一片死寂。

匕首刺得那样深,血几乎把裙子都染透了,她该不会是——

跪在院子外头的陈秋实惴惴不安地想着,越想越觉得双腿发软,于是颤颤巍巍地扶住了旁边的柱子,又从袖子里掏出块棉帕来擦汗,晚风吹过,浑身上下都泛起了凉意。

就在这时,流胤领着一名中年男子从门口走来,神色匆忙,男子跟在后头呼哧呼哧地喘着气,肩上还背了个药箱,应该是个大夫,途径月洞门,两旁站岗的影卫都放了行,谁知谢怀远却伸手把他们拦住了,凝神细听,似乎在跟流胤商量着什么。

陈秋实不由自主地竖起了耳朵。

“此人身份是否属实?携带的东西也检查过了吗?”

流胤示意影卫将大夫带去一边,然后压低了声音道:“他是武陵城内最好的大夫了,行医已有十几年,附近的百姓都认识,我亲眼见到他给人施针下药,应该是没问题的。”

“就这些?”谢怀远皱了皱眉,“陛下还在里面,此事马虎不得。”

“我知道,可这一时半刻也没法查得更细了。”流胤凝视着他,沉沉地吐出一句话,“再拖下去,修仪只怕要挺不住了。”

谢怀远身躯一震,显然明白他话里的深意了。

虽说岳凌兮名义上只是个修仪,可看楚襄刚才的行为举止就知道,他们的关系绝对不止表面上那么简单,若是岳凌兮有个万一,恐怕这一屋子人都难以在天子的盛怒之下幸免。

谢怀远也并非不懂变通之人,只是更在乎楚襄的安全,两相权衡之下,他肃声叮嘱道:“你进去盯着,以防万一,等我军中的医官来了就把他换出来。”

流胤微微颔首,随后就把人带进去了。

把这段话一字不漏地听进耳朵里的陈秋实已是动弹不得,如遭雷击,脑海中巨大的轰鸣声几乎把他所有的神智都震碎。

他不是宁王,是陛下!

心惊胆战地过了这么多天,又是遮掩又是揣测的,唯恐他是岳家灭门案的幕后黑手那一方的人,谁知竟是自己有眼不识泰山!那位身处峰峦之巅、抬手可号令天下跺脚即山崩地裂的人又怎会害自己?他带着岳凌兮来,分明就是来寻找真相的!

刹那间,陈秋实只觉身体里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化作尖刀利刃,刺骨生寒,就在他恍惚之时,房内突然传出一声怒喝。

“混账!”

楚襄拔身而起,温润如玉的面容已经布满寒霜,显是怒极,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甫一转过来便犹如冰刀迫喉一般,寸寸凌厉令人胆裂魂飞。流胤尚且未曾见过这般模样的他,那平民大夫就更不必说,噗通一声就趴在了地上,几乎瘫软如泥。

“陛下饶命!草民不是故意的,实在是……实在是……”

他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明显刚才在拔刀的时候差点对岳凌兮造成二次伤害只是因为手滑罢了,楚襄容色遽厉,虽未开口,却有一股肃杀之气萦绕在周身,流胤暗道不好,连忙拦在中间跪下。

“陛下息怒!为修仪治伤要紧!”

一语惊醒梦中人。

楚襄霎时从震怒中抽离,踅身坐回床边重新握住了岳凌兮的手,不期然摸来满掌冰凉,抬眼看去,她已经失力地陷进了背后的软垫中,额际尽是冷汗,长睫亦湿嗒嗒地垂下,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时间过了太久,她快要撑不住了。

从进屋到现在,那支匕首就这么一直插在她身体里,他看了都觉得呼吸困难,偏偏她紧咬着唇一声不吭,极力忍耐着这种非人的折磨,偶尔还抬起湿漉漉的眸子回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不知有多懂事,他恨不能与她交换身体,替她遭这份罪。

本也是冲他来的,是她奋不顾身地挡在了前面。

眼看着她的脸越来越白,血越流越多,楚襄按捺住内心的暴躁和恐慌,当机立断地做出了一个决定,然后摸着她的脸轻唤道:“兮兮。”

岳凌兮迟缓地睁开眼睛,已经不太能集中精神了,但还是尽全力对上他的视线。

楚襄的心一时又软又痛,话到嘴边,竟半个字都吐不出来,就在这时门被突兀地敲响了,谢怀远的声音遥远却清晰地穿透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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